让时光回溯到2006年10月1日凌晨,湖南省怀化市城郊外的一条简易公路上,三辆迎亲的花车在缓缓行驶。突然,不知从何处蹿出来一位老大娘,一下子倒在了车前,发出痛苦的喊叫声。正当迎亲的人纷纷下车查看时,公路两旁房屋里的灯刷地亮了起来,一大伙人冲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你们撞了人,谁都不许走!”
这时,迎亲的人当中,有人认出了倒在地上的老大娘,正是新郎家的邻居黄秀菊。看到自己被认出,头发斑白的老大娘从地上挣了起来,说:“不错,我今天就是来捣乱,就是要让他们结不了婚!”……
邻家女要替别人生孩子
2005年的春节过后,湖南省怀化市城郊一小区,24岁的吴景明准备南下打工。邻居黄秀菊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后,登门拜访,请他带自己的孙女刘小兰一起去。
黄秀菊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10年前不幸接连降临到她头上,先是丈夫和儿子相继去世,接着儿媳妇又外出打工,一去便杳无音讯。黄秀菊好不容易把孙女拉扯到了18岁,谁知2004年初,她被查出患上糖尿病,已到中晚期。大量的医药费、检查费,使得她家雪上加霜。刘小兰看到家庭一贫如洗的样子,就动了打工的念头。
吴景明经不住老人的苦苦哀求,答应了。临走的时候,黄秀菊再三嘱托吴景明:“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孙女,别让人欺负了她……”
然而,到了广州没半年,尽管吴景明一再劝说,刘小兰还是跟着一群所谓的“姐妹”混迹到了各种娱乐场所,跟他失去了联系。2005年11月,一度失踪的刘小兰主动找到了吴景明,并将他带去一栋豪华的别墅里。吴景明这才发现,短短几个月没见,原来清纯朴素的刘小兰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身珠光宝气,身材也臃肿起来。
原来,在一家歌厅,刘小兰结识了一位身家超过千万的中年男人邓某。邓某在广州搞房地产,生意做得很大,遗憾的就是妻子不能生育。邓某与妻子商量后,决定找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借腹生子。看到刘小兰后,邓某觉得要找的人就是她。邓某开的条件非常优厚:生男孩给50万作补偿,生女孩就给25万。现在刘小兰怀上了,怕邓某变卦,于是就请吴景明来做个见证。
吴景明非常气愤:“你是我带到广州来的,这让我怎么向你奶奶交代?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刘小兰“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吴哥,这件事你可千万要为我保密!如果我奶奶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啊!”
吴景明看到刘小兰样子可怜,想想事情到了这一步,邓某又十分诚恳,态度不免有些软化。背着邓某,刘小兰悄悄塞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包,央求他:“我过年不能回家了,要等孩子生下来后,休养个一年半载再回县城,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这期间,请吴哥千万代为保密。这钱,是给你的辛苦费。”
孙女失踪老太太疑他拐卖
2006年春节,吴景明忐忑不安地回家过年。不出所料,盼孙女盼了一年的黄秀菊上门来要人了。吴景明硬着头皮,反过来将老太太一军:“这就怪了,难道刘小兰中途转厂她没告诉你啊?后来我去找她时她就不在那家厂干了,我以为她提前回了家哩!”
黄秀菊已经68岁了,只剩下刘小兰一个亲人相依为命,如今刘小兰一去无踪,黄秀菊思前想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掏出全部积蓄8000元,在一位亲戚的陪同下去广州寻找孙女!结果可想而知。回到家乡后,黄秀菊寝食难安,开始怀疑吴景明。她怀疑吴景明像那些报纸上说的坏人一样,把刘小兰拐卖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黄秀菊就按捺不住了,立即找上门去质问吴景明,未果,又叫了亲朋好友三番五次地去闹。吴景明气得火冒三丈,可是一想起当初答应过刘小兰,再想想那一万块钱,只好保持缄默。黄秀菊见他“油盐不进”,就去派出所报了警。
派出所传讯了吴景明。尽管最后并没有证据证明吴景明犯了罪,但光是被叫到派出所这件事就足以让非议四起。面对流言蜚语,吴景明有苦难言,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为净,春节一过就跑去了广州。岂料,吴景明含糊的态度让他的父母也起了疑心。他们不停打电话到广州,絮絮叨叨地说黄秀菊老太太怎样想念孙女,怎样生病了,怎样上门来骚扰,让他想个办法解决问题。
吴景明烦得不行,他想让刘小兰给黄秀菊写一封信,安下黄秀菊的心。哪想到,那两天邓某全家连同刘小兰都外出旅游去了。吴景明干脆自己动手,模仿刘小兰的笔迹给黄秀菊写了一封信:“奶奶,我在广州一家眼镜厂打工,由于没挣到钱,也不好意思回家过春节。你别来找我了,我知道怎样照顾自己的。”信发出去了,果然奏效。
2006年5月,吴景明的身份证即将到期,见黄秀菊不再闹了,吴景明就从广州赶回县城办理身份证。见哥哥回来,吴景明的妹妹很高兴,忙进忙出地打扫房间,顺便还替他清理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包。在包里,她发现了吴景明那封假信的底稿。妹妹赶紧将底稿给了黄秀菊:“看吧,你孙女都写信给你了,你不要再冤枉我哥哥!”
黄秀菊一看到这底稿,马上明白了是吴景明在捣鬼!她叫来亲戚朋友,再次将事情闹到了派出所。吴景明一五一十地将写假信的目的作了解释。因为找不到确实的证据,民警只能做一个调解。
黄秀菊找不到孙女,又白白浪费了一大笔钱,气愤到了极点。她托人写了小字报,宣称吴景明拐卖妇女,还附上吴景明给她的假信,到处张贴。
为挽回女友道破实情
吴景明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叫柳小慧,两人本定于2006年10月份结婚,但黄秀菊的小字报一贴,柳小慧的父母便对这门亲事产生了顾虑。于是柳小慧委托介绍人,向吴景明的父母转达了悔婚的意思。吴景明的父母马上打电话将儿子从广州叫了回来。
吴景明与柳小慧整整谈了三年,连新房都已经装修好了,可眼下,因为自己背上了拐卖少女的黑锅,就让这桩美好的姻缘泡汤了,吴景明非常不甘心!他正在气头上,黄秀菊却又找上门来要孙女了。看到黄秀菊,吴景明一股怒火从胸中燃起:“要不是她,我能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好!既然是这样,我什么都给说出来,让街坊邻居看看,我吴景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景明以牙还牙,也到大街小巷张贴了小字报,大书《事实真相》,将刘小兰借腹生子企图牟取暴利的行径公之于众。同时,他还将那一万元保密费从银行里取了出来,邀上一些街坊邻居,亲自将钱送到了黄秀菊的家里。
所有人街谈巷议的对象,一下子变成了刘小兰。黄秀菊气得险些晕过去。她认为吴景明是在诬蔑刘小兰,扬言要上法庭状告吴景明侵犯孙女的名誉权。听到这个消息,吴景明决定先下手为强。为了证实自己的无辜,让女朋友回心转意,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赶回广州,向邓某所在的计生部门举报了邓某借腹生子的事情。
计生部门接到举报后,对邓某家进行了突袭,将刘小兰带到医院做了引产手术,引下来一个男孩,气得邓某捶胸顿足。当他得知举报人是吴景明后,更是怒火万丈,不但不给刘小兰任何补偿金,反而一脚将刘小兰蹬出了家门。
刘小兰只好回家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家乡已经是个名人了。每当走到街头,迎接她的总是人们惊诧、怪异的眼光,有的人甚至走到她的面前狠狠地朝她啐唾沫。
看到孙女落到如此地步,黄秀菊心如刀割。但她又帮不上孙女,只得随时陪着孙女,不停地替孙女辩解或是大骂不休。看到奶奶这把年纪还要遭这样的罪,刘小兰对自己过去的荒唐行为非常后悔。2006年9月10日,刘小兰突然精神错乱。
劫持婚车实施报复
自己患了糖尿病已近晚期,唯一的孙女又成了疯子,这个无情的现实让黄秀菊生活的希望完全破灭了。就在黄秀菊陷入绝境的同时,一墙之隔的吴景明家却是一片喜庆。吴景明拿到广州计生部门对刘小兰的调查材料及医院引产病历的复印件,寄给在浙江打工的柳小慧。柳小慧觉得当初分手的决定太草率了,便重新回到他身边,两人定于2006年10月1日的婚期不变。
看着自家孙女疯疯癫癫,而吴景明家却在欢声笑语地商量着迎娶的细节,黄秀菊恨得咬牙切齿:“吴景明你等着,你害了我孙女,我也不让你好过,等着瞧吧!”
在吴景明结婚的当天,黄秀菊邀请了亲朋好友,守候在柳小慧婚车经过的路上,演出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并扣下了新娘。
吴景明听到黄秀菊派人传来的口信后,马上赶去苦苦哀求放人。黄秀菊不为所动。双方一直僵持到上午12点。迎亲的人看这件事情实在没个解决办法,就趁看守的人不注意,悄悄地掏出手机报了警。民警火速赶到,将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2006年12月6日,法院对黄秀菊非法扣留一案进行公开宣判。鉴于黄秀菊非法扣留事出有因且犯罪情节轻微,没有造成相应法律后果,加之认罪态度较好,法院对黄秀菊判决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
黄秀菊不服上诉。2007年5月12日,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文中人名为化名。谢绝转载、上网)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