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编织包
事实上我在进入这条街时恰巧碰上了一个红灯。现在想想,这个红灯很有可能是老天爷故意设置的,以阻止我继续走向埋伏在前面的事件。如果这时候我就势打一把方向盘,将车拐向任何一条别的街道,那这天晚上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不幸的是我却犹豫了一下把车停住了。因为这时候我的车正在大街上空遛着。事实上整个晚上我的车一直在大街上空遛着。从傍晚接过车到这会儿差不多半夜了,一共就拉了两人,其中一个还没给钱———我把王八蛋拉到他要去的住宅小区时,他把酒饭都吐在了我的车里,而且像个死人似的睡着了,我只得把他交给了社区保安。这时候我不论向左向右两侧都是广场和公园,不可能有我期待的向我招手的人,而过了红灯一直往前则是一条商业街,那抖瑟在风雪中的霓虹灯火使我总觉得机会可能更多些。
我先是看到街道尽头变幻的霓虹里有个小黑点儿,接着隐隐约约认出了那是一个人。然后看清了那是一个呼着热气的年轻男人,男人穿着这年头已经很少见了的军大衣,手里拎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蓝白条纹编织包。而这时候他也看清了我车上亮着的空车灯,就像电影中的落难者一样朝我使劲挥起了手。整个过程就是这么的简单,一个将要改写我生活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好好行走着的我,仅仅是为了让他上车而停了下来。
如果说这里面还有什么值得一说的,那就是,他是先将那个沉重的大包安放在车上,然后才上了我的车的,上车后只说了一句非说不可的话:“去火车站。”当时我们谁都没有意识到,正是这句话为我们设定了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然后我们就驶到了又一个十字路口,这路口位于去火车站的必经之路上,而且在我们来到时正巧是绿灯。
祸事发生了。我的车是由西向东行驶的,就在我驶至路口正中的安全岛时,—辆日产载重货车由南向北呜呜呼啸着猛扑了过来。这辆开足马力的日产载重货车发现我时,一个是距离已经太近再一个是路面还结着冰,再想回避已经晚了。我先是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接着在铿锵的金属撞击和玻璃碎裂声中,整个车身被撞得侧立起来在冰雪上滑行了一段,我的头则在这一刹那重重撞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你的意思是说你当场失去了知觉?”
“不。”我说,“是那个客人当场昏了过去,我是在这之后才昏过去的。”
我不是在事故现场而是在医院病房,接受警察———交通警察———的询问的。我也弄不清这时距事发多长时间了。此时我的头脸扎满了绷带,仅露着眼睛、鼻子和嘴,猛看上去就像戴着一副防毒面具。
当警察问道:“那个肇事司机对我们说,他在事发后采取了抢救措施。你还记得是这么回事么?”这句话就像倒一盘录像带一样将我的思绪又倒回了那个雪夜。
我说:“是的。”尽管那个肇事司机把我害成了这般模样,我仍然不想隐瞒这一点,他的确在事发当场对我们进行了抢救。我恍惚记得他先把客人从车里拖了出来,然后又揪着衣服把我也拽了出来。客人在拖出来时就已经浑身是血不省人事了,而我的头脸虽已一塌糊涂,但神志大致上还清楚。
我隐约记得面包车司机起初还有些犹豫,但是当肇事司机将两张面值百元的钞票递到他面前时,他立刻动作干脆地打开了他的车门。我被抬上面包车之后才想起我车里还有客人一个大包,我都伤成这样了却还记挂着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
假如生活
欺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