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66岁心地善良的母亲未能摆脱病魔,与我们诀别了。出殡那天,大雨如注,好像上天也为之悲恸哭泣。
1951年,母亲成为解放后县里第一批经过正规培训的助产员,听说县里准备筹建农村医疗合作社,就主动申请到农村去。
一个下雨的冬天,母亲赶了20多里路远去接生,等把小孩顺利接生下来,已是深夜两点多钟了,母亲想到第二天还要参加农业社的劳动,也担心正在出麻疹的二哥,一个人就着星月的寒光往家里赶。
到一僻静的拐弯处时,一座新坟上的花圈被夜风吹得哗啦直响,母亲抬头一看,陡然大惊,滑入冬水田里,爬上来时,衣裤已湿了大半,在寒风的劲吹下,母亲冷得瑟瑟发抖,咬着牙关才坚持回到家里。第二天,母亲就发起了高烧。感冒稍轻一点,她就去看望心里一直牵挂着的那位产妇和婴儿。
母亲在别人眼里是一个菩萨心肠的大好人,在自家人眼里,母亲还是一个具有东方女性美德的典型的贤妻良母。由于父亲当过兵,罹下了久治难愈的胃病,每当父亲胃痛发作时,母亲就忙着回家为父亲煮一碗面条,并接下父亲的活干下去。几十年如此,从无怨言。
在我还小的时候,家里的日子很清苦,而我们一家有8口人,父亲因胃病有时需要照顾,因而,母亲肩上的负担之重可想而知。但是,母亲为了使儿女的身体不吃亏,总是尽量省给我们吃。记得每次吃面条时,我们的碗里总是漂着厚厚的一层油,而母亲的碗里只是稀稀疏疏的几点油星。
一个晚上,我和母亲、姐姐同睡一床,在睡梦中我被一种热乎乎的东西惊醒,点灯一看,原来是母亲尿床了。我当时就用一种责备的口吻说:“都是大人了,还尿床呢!”母亲显得难为情,忙下床找出破布擦拭湿处。直到上初中后,我才从《生理卫生》上知道那是严重的营养不良造成的,心里顿时愧疚极了。由此,我想到那些年母亲的小腿总是“胖”得发亮,用拇指一按,就凹下一个坑,许久才能复原。所有的这些症状,都是因为她在生活上只顾儿女不顾自己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