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的庭院
公园就是公众的庭院,在没有私人庭院的年代里,公园的吸引力对于孩子来说尤其大。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买门票才能进去的地方,是小学时每年春游和秋游的地方,是书包里背着面包、香肠、榨菜和一壶白开水进去的地方,是同学们可以把红领巾取下来塞进书包,然后肆意奔跑的地方。还有,那是可以看到谈恋爱的男女的地方。他们一般都保持着距离坐在长椅上聊着什么。虽然形态很正常,但神态之独特,就是小孩子也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以前的公园,高墙和不得随意进入的门,构成了一种轻微的有趣味的障碍。说来有意思,障碍往往是产生趣味的前提之一。那时的公园,是被门票这东西给限制的,但又是开放的;它有邀约的性质,但又散漫无序;它不是日常生活,它是日常生活之外的一个场所。这就构成了向往的心境。
现在,城市里的一些公园都免门票了,那些砖砌高墙也都换成了铁栅栏,让公园里的植物景观亮了出来,这就是所谓的“透绿”。跟很多人一样,我再也没有进去的念头了。现在约会时如果对人说,我们去公园玩吧,可能会把对方给吓一跳。
我现在有时也要进公园,那是带儿子进去玩,跟着孩子瞎逛。大人索然无味,孩子兴致盎然。公园是孩子的世界,大人是进不去的,就是进去了,什么都看不到。其实,孩子对景观的感觉也是很漠然的,他们关心的是公园里好玩好吃的东西。几乎所有的公园都有儿童乐园,还有很多吃的东西,在成都的公园里还有一项把吃和玩结合起来的东西,那就是转糖饼:糖饼师傅用溶化的白糖、麦芽糖,在大理石板上画出各种花草虫鱼的图案。这个过程很有趣,师傅用的不是笔,而是勺子了,手腕一抖一抖的,糖汁忽急忽缓地流出,或泼墨似的或工笔似的,几下就把一只鸟或者一条鱼什么的呈现出来了。孩子给师傅两块钱,就可以转动大理石板边的转盘,转盘像钟,每个刻度上是一只小动物图案,转动指针,看停在哪里,就可以得到哪种动物的糖饼。每个孩子都想得到一条大龙,但很难得到,据说师傅们一般都要在转盘上做手脚,避免人们轻易就转到大龙,要不然就亏大了,一条大龙要用很多糖汁的。我儿子去年在浣花溪公园转到了一条大龙,我还给他拍照留念了。可以说,我儿子转到的这条龙帮我偿还了一个心愿,那是我小时候的一个念想,从来就没有实现过。那时,我们转一次才五分钱,好像是这样的。
成都的公园,有两家几十年来一直保持着时令花展的特点———人民公园秋天的菊展、草堂公园春节前后的梅展。但由于东郊花卉基地三圣乡一带开发成了被称为“五朵金花”的休闲游玩地,市区内的这些个老牌花展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那“五朵金花”,一年四季,桃花、荷花、菊花和梅花,很有代表性地大规模地盛开,赏花之余,喝茶、吃饭、麻将什么的,成都人可以在花香美景里消磨一天。
洁尘:女,作家。专栏文章散见全国数十家报刊。出版散文集、长篇小说十余部。
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