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人在北京过冬
这些天,老妈电话问我:“你那边冷了么?要保暖啊。”老哥在QQ上也问候我:“北京好冷了吧?”
“冷!”我响亮地回答。
“冷……”哥哥迟疑地打出这一行字来。
北京的冷确实是带惊叹号的,而南京的冷倒真的是打省略号的冷呢。
拉起窗帘一看外面,地上的雪,还是一个月前下的,树底下,旮旯里,灰扑扑地都积着那儿,一副万年不解冻的无赖样。下楼去丢垃圾时,刚一出楼道门,唰的一下,那股子凌厉的冷就像剑客的杀气,使人烁烁地从毛孔一直寒到骨髓,那是长驱直入的冷,结结实实的冷,有体积有质量地撞得你眼睛发花的冷。于是就像逼到绝路的人,知道面对这样的冷抵抗是没有用的,索性挺直了腰,迎着风紧跑,你爱怎么冻就怎么冻吧……冻得死算你的!我赶紧进屋去!
如果空气不太坏,北京的阳光还是非常爽朗的,天也明净,光也明媚,再加上屋子里暖意融融,常常给人四季如春的错觉,又诱惑着人往外跑了。
南京的冷是另一类型的。早晨起来,你会觉得凉飕飕的,抬头看天,太阳老是打瞌睡的样子,就算不打瞌睡,睁开眼了,也还是一副疲塌相。如果碰上下雨,那可好,那个冷,就像一条小蛇,从脖子里,袖口里,鞋帮子上,四处蠕动着往身子里爬。冷也冷不到骨髓里,你忍不住哈一哈手,跺一跺脚,可不管是哈手还是跺脚,冷意还是让脚趾、手指渐渐地麻木了……而这样的冷意,就算进了屋子,空调大开,进了被子,开了电热毯,都还是缠腻着你,挥之不去。就算是洗热水澡,在浴室去卧室的短小路途上,也要经历一番“冷遇”呢。而浴室里面,就算是浴霸、取暖器、热水全开着,若窗户没密封好,那渗进来的冷,也还是会叫你周身不舒服。早晨起床,从被窝里把自己套进冰冷的衣服里,则需要经历一番抵抗!
如今在北京过冬,其实是冻不着的。老妈提醒要多穿衣服,大可不必。我是穴居动物,没有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下楼一步。我住的这楼虽然有点老,但供暖也还靠得住,没有夸张到穿衬衣走来走去,但确实穿件薄绒衣服就很舒坦了。想起刚来北京时,冬天将至,我匆忙地说要回江苏去了,朋友奇怪地问:你干吗啊?我说:冷啊,回去过冬。一群在北京的江苏人哈哈大笑:回去过冬?冷死你!
我偏头一想,果然如此。
诗人李亚伟得了一个诗歌奖,要去中俄边界的一个什么地方领奖。据说奖品是一匹活蹦乱跳的赛马,这么浪漫的奖品可不能不要,因此昨天他千里迢迢就飞去了———飞往零下四十度的西伯利亚,身上只一件在北京屋子里穿的薄衣。祝他和那匹马好运。
陈岚:作家。网名深海水妖。著有长篇小说《莲花落》《背后》。欲观其博客,请登录www.lifenanjing.com.cn。
陈词岚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