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活着的时候,我们恨不得他早死。天才死了以后,我们才知道,庸人间的争夺,无论多么戏剧性,终究还是平庸。
今天,先让我们来怀念一个死去的天才,我们现在如此喜爱他,似乎从来没有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似乎我们是一个宽容的世界。
这人就是萨尔瓦多·达利,他生前,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嘲弄我们,包括利用他的胡子,他说:我的胡子会很细,透露出帝国主义与极端理性主义的意味,并且对着天堂翘起来,像是垂直的神秘主义,像是垂直的西班牙企业联合。
他在出恭之时,耳边夹一朵茉莉花。不知道茉莉花谢了之后,他是否会拒绝如厕?
我只隐约记得,达利曾经把DALI(达利)四个字母画成天幕上的发光体,宛如恒星,照耀着一朵巨大的凌空蹈虚的玫瑰花。同时,我和更多人一起,不得不记住那些液态的时钟。
在艺术上,不必过于感激达利,他的老乡毕加索就能让他气短。达·芬奇,他自己也认为,这个半人半神在真实性、神秘感、独创性、构图、天才、主题、色彩、灵感、技巧诸方面全面压倒他。
要感激达利的,是他恶作剧天下第一,并且通过他,发现了一本恶作剧圣经《狡猾的炮兵手册》(又名《放屁的技巧》),作者据说是一个隐姓埋名的贵族。序言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亲爱的读者,真羞耻,尽管你有长期放屁的经验,但却仍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放屁的,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放屁。
怎么样?像极了达利的口吻吧?
中产阶级女人的屁是这样的:她们的屁如果量不会太多,且适当加以调节,就会散发出芬芳气味,如果没有其他类型的屁,人们大可以满足于这种屁。
小作家的屁是这样的:他们有自由行动权,“双管屁”的嗓音让他们显得很有活力。这种屁提供他们颂诗的观念;当他们在朗诵诗歌时,这种屁的声音以令人愉快的方式强调他们的要点。
我相信有一部分人会被这些“屁分类学”弄得发疯。这些人应该庆幸达利死掉了,因为他一辈子都这么说话。加泰罗尼亚的天才不断,但继一百年前贡献出“妖孽”达利以后,估计要有很长时间休整地气,才能再出一个怪物来烦我们了。
达利只有回到加泰罗尼亚,才温顺起来,他说,这里的每一块岩石,都能抚慰他的心灵。小小的加泰罗尼亚,是西班牙的一盏神灯,亲吻它一下,冒出一股浓烟,形成达利,可以狂笑着满足你三个作弄人的愿望。
连岳:著名专栏作家,专栏散见《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等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