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叫杨小宝，我一般都管他叫杨宝，好跟“羊宝”谐音。他是我大学里的师弟，以前都管我叫“枪哥”，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直接叫“小枪”了。大学里他学的是工商管理，毕业后去了一家外企工作，那几乎是个人人羡慕的岗位。可是，就是这个被无数人羡慕的杨宝，昨天晚上11：00左右突然在网上向我发问：小枪，工作的意义是什么？

　　显然，这小兄弟茫然了，一定是繁重的工作和残酷的现实撕碎了他那颗年轻的心。这种困惑我最近常常听说，对付这种迷失自我的小青年我的惯用招数是用冷冰冰血淋淋的现实压制住他们不着四六的瞎想，所以我说：“主要是为了赚钱好给工作时间以外的生活提供物质基础。”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听此言，杨宝同学开始在网的那一边唉声叹气了：“唉，是啊，太悲哀了。”我说：“那好，我也可以说工作是为了信念和理想，罗大佑不是唱过么———‘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这样回答你心里会觉得好一点吗？”

　　果然又不出我所料，杨宝立即回答：“心里好一点了。可是，这明明是自欺欺人啊？”

　　我赶紧接着解释：“当然不是自欺欺人。救世界人民于水深火热是理想，买车买房过好日子也可以是理想，你努力工作认真加班，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不就是为理想工作吗？对了，你的理想是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完全是为了把他的注意力引开，因为我刚说的那一大套实在经不起推敲。我成功了，他开始说起自己的理想：自我实现。并且还准确地指出：“这是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的最高层，第五层。”

　　我是他师兄，当然要装作还记得什么马斯洛理论的样子，同时赶紧把话题扯得再远一些：“是啊，既然你清楚自己的理想是自我实现，那你现在问出这样的问题，无非是你当前的工作和自我实现之间有了冲突。这只有两种解决办法，一种是放弃理想，能忍则忍，一种是坚持理想，改变现实。你自己选一个就好了，否则就会痛苦。”

　　果然再次不出我所料，杨宝的思路已经完全被我的废话牵着走了：“没错，我就是冲突啊！我就是既不想放弃又觉得没办法改变才痛苦啊。”我说：“那好，你把理想具体化一下———如何才算自我实现？无非是成功地完成你自己想干而且能干好的事情；什么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喜欢做而且能做好的事情？不用为钱和生活发愁的有钱人；那怎么变成有钱人呢？先好好工作，认真加班———怎么样？找到工作的意义了么？”我问。

　　“找到了！”杨宝敲过来这样一行字。

　　我和杨宝关于工作意义的讨论基本上到此为止，后来我们高高兴兴地聊起了什么时候一块儿去吃涮肉等问题。对他来说，这次讨论或许真的意味着发现了工作这件事的意义。而对我来说，似乎只证明了，当我们没有办法解答一些疑问的时候，只需要用一大堆逻辑把一个人侃晕，就可以皆大欢喜了。

　　事实上，昨晚后来我差点失眠，脑子里绕来绕去全是杨宝最初的问题：我们工作的意义是什么？我觉得，这很遗憾地说明，麻痹自己比忽悠别人还是要困难得多。

　　东东枪：专栏作家，网站编辑。专栏文字散见《新快报》《南都周刊》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