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里,我就读完了茂吕美耶的《物语日本》和《江户日本》,实在是引人入胜,不忍释卷。知道茂吕美耶还有一本《平安日本》,肯定要去搜买一下。很想看看,那个通过清少纳言和紫式部的笔给我留下了“幽寂”之美感的日本平安王朝,会在茂吕美耶的叙述中呈现出怎样一番活泼的景观。
茂吕美耶,日中混血儿,籍贯是日本埼玉县,生在台湾高雄,初中毕业后返回日本。1986年至1988年,离婚后的她带着两个儿子曾在郑州留学两年。这些年,她制作用中文写作的“日本文化物语”网站,旨在搭建日本和中国之间的文化桥梁。网站访者甚众,口碑卓著。她的这些书,就是网站文字经精心编辑后的结集之作。另外,她还是一位译者,将梦枕貘、冈本绮堂等日本作家的小说翻译成中文。
如果揣测茂吕美耶现在的年龄,当是一位50岁左右的大婶,看她的照片,给人一种谦和厚道的感觉。把她的年龄和她的面相放到她的文字里去映照一下,似乎能够确定感觉不谬。读她的《物语日本》和《江户日本》,就仿佛一个能说会道的大婶,在晚饭后拾掇完厨房杂事之后,一边用毛巾揩着手一边招呼着听众坐下来,听她摆龙门阵。不管白天无人之时她自己是怎样地在书房用功,但当她自己说古道今的时候,她把位置放到了厨房里,让大家跟她一起浸泡在柴米油盐的气息里。而她所讲述的内容,也是标准的庶民视角和庶民内容:日本拉面是怎样兴起的,招财猫是怎样的来源,“身不怀隔夜钱”的江户仔气质是如何形成的,泡汤这种风俗始于何时……再往传奇处走深一点,日本情色文化之“夜这”(夜袭)、“心中”(殉情)、“道行”(私奔)的典故传说,忍者究竟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后人推测松尾芭蕉不是一个单纯的俳人而是一个忍者?剑客宫本武藏的故事,《荒城之月》的作曲者为何英年早逝,茶道、园艺、相扑、和服、河豚、浮世绘……其所涉及的内容,林林总总,不用说在日本是如何的耳熟能详,就是对于中国读者来说,一般对日本大众文化稍微有所涉猎的人,也不会觉得陌生。
在茂吕美耶的这些文字里,有着学者的勾沉梳理,但呈现在文字上,却是一番举重若轻的民间说书的味道。古今之间,时事有别,但人心亦同,这样的说事方式,其实是把书读薄的一种本事;把深奥演变成清浅,把藏之名山演变成妇孺皆知,把本来鲜活斑驳的历史从字里行间立起来,还其鲜活斑驳的原貌,这种方式就是趣说历史;能够这样趣说的人,得是那种古今打通的人才行,是那种进得去又出得来的人。我佩服这样的人。在现在的中国,易中天教授也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很佩服他。
洁尘:女,作家。专栏文章散见全国数十家报刊。出版散文集、长篇小说十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