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改装天然气，师傅们进来查看一番后，给灶台上贴了一张“燃具未改造”的条子之后，再也没有了消息。人总得吃饭啊，干等了两天之后，我决定主动出击，与其等燃气公司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洒到我家的春雨，不如直接要求他们上门改造。于是，在某个上午，我开始给燃气公司打电话。

　　所谓热线，还真是热到烫手。打了一上午，除了接不通，就是占线，电话里询问你，是否继续等待？那就继续等待吧，可等了将近五分钟，那首老掉牙的曲子还是反复响着，听得手累耳酸。终于接通之后，是个和蔼的女声。她的解答自然是非常专业而且细致的，仔细询问了我情况后，答应很快上门改造。临挂机时，她问，你们家的燃具是什么牌子的啊，我们要根据不同的品牌来调配不同的管子。我答，××尔。她便开始询问每个字该怎么写。说到最后那个“尔”字时，我忽然语塞。“尔”有什么词组呢？最后只好说，就是“你”字去了那个单人旁。那边的接线小姐一愣，哦，就是“尔东升”的“尔”吧？这回轮到我愣了。

　　不是我对接线小姐抱有什么偏见，而是在我们日常的交往中，很少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解释一个字。我们可以用明星的名字来解释，比如“张曼玉”的“曼”；我们可以用流行的词汇来解释，比如“我顶你个肺”的“肺”，甚至用字本身来解释字本身，比如“小李飞刀”的“飞”……但用一个于大众相对陌生的香港导演尔东升的名字来解释“尔”，恐怕就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了。没想到，这个接线的小姑娘竟然会很懂香港电影，再聊下去，她说不定还会预测到明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呢。

　　对于香港电影，我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周星驰的搞笑、张曼玉的文艺、梁朝伟的忧郁……很多很多，这些光彩夺目的明星在我脑海里就是一个个照亮天空的符号。可对于那些躲在电影背后的导演们，知道的人就不是那么多了。尔东升去年有电影《早熟》，前年有《旺角黑夜》，之前还有《色情男女》，是香港影坛响当当的导演。说起来，他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和秦沛、姜大卫是兄弟，早年演过电影《画魂》，和巩俐有过对手戏。更有那坊间流传的陈年桃色，他和张曼玉的那段情，曾经是两片巫山之云，而如今早已只能蓦然回首。

　　若不是对香港电影的掌故有些了解，那接线小姐是断然不会想起这个名字的。也许，尔东升这个不算阑珊的香港导演，在这个女孩的心中，是成熟稳重有魅力的男人代表。听了这个女孩的话，忽然想到我们的祖先孔夫子说过的那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老先生，果然睿智，七个字道尽求学姿态。

　　就像《功夫》里的众多高手一样，生活粗粝的外表可能将很多金子掩盖，然而，只要是金子，哪怕是在缝隙里露出一点点的光芒，那也是耀眼夺目的。

　　东方：南京电视台著名主持人。曾获全国城市电视台十佳节目主持人称号。现主持南京电视台“东方在线”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