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思》7。11《专栏》之《上交下交与口交 》

　　一个故事这样说道：某单位办公室主任，在一次很正式的场合，神色庄严地嚷嚷：“我要郑重地向大家宣布，有些传言是不真实的，完全是对领导的诬蔑！是诬蔑！某长的那个东西，已经下交某某了！”盖这个“某长”，是他们领导；这个“某某”，则是办公室一位文员，漂亮极了的美眉，众人垂涎之，某长亦垂涎之。众人听罢，一片哗然。

　　有缺德鬼嘀咕，什么下交上交的，还口交呢！于是，再次爆堂。

　　原来，有传言说某长受贿，该主任寝食难安，比有人说他自己受贿还悲痛，一心替领导同志排忧解难，但忌讳提及贿品，便用“那个东西”指代；又因该领导是“上级”，上级的东西交给了下级，叫做“上交”，岂不大逆不道？遂有下交之说。不想“那个东西”跟漂亮女人一联系，再用动词“交”一家伙，不知道是汉语太暧昧，还是人类没出息，反正，大家一起浮想联翩，大概都想一块去了。

　　能编出这样段子的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在领导眼中，一定是个恐怖分子。可是说段子的这位哥们信誓旦旦，根本不是瞎编，而是确有其事，乃他亲眼所见。

　　故事本意，无非是想臭臭办公室主任这样的官员。“上”这个词在中国文化里的地位特殊，能吓破人胆的。曾特指皇帝，多少人因犯“上”而人头落地；后又衍化为大量官场用词：上级、上司、上峰，上头……不一而足。在上尊下卑，上级决定下级命运的官场秩序里，一个“上”字，已深入人的骨髓，让他一想到这个词就诚惶诚恐，腿肚子抽筋。该主任老兄心有忌惮，可以理解，但完全可以省去要命的“下”字嘛，直接说“交给办公室”岂不正好？他偏偏非要来个“下交”，不这样，便不能显示主仆之分，不能表达下对“上”的隆重敬意。

　　我倒觉得这位“大内总管”煞是可爱，既有幽默感，又有政治机智。领导到底收了多少红包，或者收了红包是否真的“下交”，岂是三句两句能讲清的？发明一个“下交”，扯出一个美女，一鸣惊人，以一个非常好玩的形式，化解了一场政治危机（在他们单位来讲）。

　　如果有谁硬要较真，去考证辞源词义和文法，查遍《现代汉语词典》等等词典，然后宣布：这位老弟说的“下交”，根本就找不着。只有一些教人做爱的秘籍，将性交的某种姿势称为下交；孔夫子倒是说过“上交不谄，下交不渎”之类的话，但与该主任的“下交”涵义也根本不搭调。那该多没劲！

　　我们许多干部同志，平时对领导的爱心总在那里涌动，爱到极致，就灵感不断，所以官场总是有许多美谈娱乐大众。照此公造词套路，领导口头交待的事情，岂不是可以简称口交？这样富有创造力的干部，我若是他老板，一定让他连升三级。

　　柔草：行者，记者，编者，作者。著有《女囚》、《动物的眼睛》、《男人的头条》等小说、散文、杂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