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刘少勤

周末下午，一段慵懒时光，我浏览起手机相册，随思绪走进或近或远的时空，走进一个个故事，耳边飘忽回响起阵阵美妙声音。

最新照片是国庆节期间拍的。10月3日，全家满怀喜悦前往山东济宁，为儿子和准儿媳举办订婚仪式。4日上午的仪式，丫头大舅即席主持，不疾不徐，如同翻开了厚重的历史教科书。参加仪式的男女老幼，连同尚在幼儿园的两位小朋友，都轮番起立讲话，不吝珠玉地送上祝福。儿子哪里见过如此阵仗，还好，他倒没有明显紧张，表态“一定会关心好玥玥（他的对象）、一定会传承好家风、一定会发展好未来”。菜一道道地上，但没人动筷子，连孩子们都坐得规规矩矩。约摸一个小时后，丫头大舅作总结讲话，关键词是祝贺、感恩、担当，末了，一句“开席、干杯”，赢得了满堂喝彩。

再往后翻阅，是9月下旬参加南京市聋人学校活动的图片。进入校园，学生们用手语跟我打招呼，我手足无措，局促地向他们拱手、点头、鞠躬，陪同的老师笑了，熟练地用手语替我向他们问候。节目展示中，孩子们朗诵一首首经典诗词，变腔走调的声音跟主持人的字正腔圆形成鲜明反差，耳朵里猛然钻进的奇特声音，凝成一股股奇特的力量，一阵阵地撞击耳鼓和心房。音乐声中，孩子们用手语无声“大合唱”，我的感情堤坝早已破防，身边的同事也几次摘下眼镜，用纸巾擦拭眼睛。

相册里最多的还是家人们的照片。父母都已离开，脑海里残存他们的每一句话，哪怕是严厉的呵斥，都胜过余音绕梁的歌声。

读初三时开始住校，星期天才能回趟家。同学中有位包工头的儿子，时不时塞点饼干糖果给我，有天晚上他神秘地摸出一包香烟，说是全省最好的牌子，让我跟着“尝一口”。接连几晚的“尝一口”，让我白天上课犯困时也想着“来一口”。周日上午回家，午饭照例有肉，只是父亲的眼神不再是慈祥，目光盯得我心里发毛。我做贼心虚，午饭后想早点逃离，出发时，父亲过来猝然给我一耳光，他涨红着脸，翕动着嘴唇，没说出话。作为一个“老烟枪”，他闻出了我身上的烟味。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回家，聊天时父亲递给我一支香烟，我接过点上但一口没抽，看着升腾飘忽的青烟，我流泪了。几十年来，我对香烟坚决抗拒。现在于我，父亲那“啪”的耳光声，还有那没有破译的唇语，就是最美好声音。

正想再往后翻阅，一阵锅碗瓢盆声响起。“呆子，手机看多久啦，不怕眼睛瞎啊，快过来摘菜，玥玥晚上来家吃饭。”妻在厨房机关枪点射般下达指令。我没应承，也没怠慢，赶忙从照片中走出，走进生活的琐碎。妻的唠叨，二三十年都没灌满耳朵。

照片记录点点滴滴，串起岁岁年年。更多的，我还是将岁月之痕刻在心上，形成记忆相册。多年后再细细翻阅，走进一个个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