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赤壁 游黄河

秋日里，茶叶长厚实了，茶树在春日里的嫩枝条也渐渐少了些嫣红，多了些苍黑，岁月里的风霜雨露在茶树上有了折痕。这时候，把茶叶用镰刀一把一把地收割下来，连着一些茶树新的枝条，塞进曾装化肥的硕大袋子里，放到晒谷场子上，铺开，晒干。天气好的话，连着晒几天，不收进屋子，让风吹着，让露水浸着，让人踩着。秋日里，整个村子都弥漫着茶的清香。要是勤快人家，中午休息的时候，就站到晒茶的场子里，用脚踢那些茶叶，给它们翻个身。

粗茶有劲道，一股粗茶喝下去，会让人觉得浑身清爽。喝粗茶要用海碗，比人脸都大的海碗，人喝茶的时候，脸都埋进碗里，只听到喉咙里“咕咚咕咚”的响声，喝完粗茶后，随手抹一下嘴巴，呼出长长的气息。在大热的天里，顿时觉得清凉生起，干劲十足。

煮粗茶用铁锅，抓一把乌黑的粗茶，放一大锅水，煮好后，还可以放到泉水井里，让它透心凉。下地干活的时候，就提一锅茶水，放到田间地头的深草里，干渴的时候，想起粗茶，倒上一大碗，喝了继续干农活。

有客人来了，坐在宽敞的堂屋里，主人会先拿了那海碗，倒上满满一碗粗茶，客人也不客气，双手端起碗，喝下一大半，然后揭开锅盖，仔细看看铁锅里的茶叶和茶梗。有的时候，客人会拿手捏一把茶叶和茶梗细细咀嚼，微微闭上眼，品尝茶的滋味，半天才回过神来，说，你这是半山坡上的茶吧，黄土里长出来的，带有茅草的甘甜。

客人喝着粗茶，就闻到了饭的香味。饭是大灶锅里煮的新米饭，饭的最底层锅巴的香味，钻出米层，弥漫在老屋四周。蓬松的米饭，没有菜都可以连吃三碗。小孩子放学回家饿了，就舀上一碗饭，悄悄地挑一筷子猪油，猪油拌在米饭里，吃后喝一碗茶，就朝屋子外面跑了。

夏日里，菜园子里的青菜、豆角、辣椒、茄子多的是，从外面回来的人，随手摘一把菜洗了，有的时候就丢到饭上闷一会，拿出来捣烂，放上盐，就可以吃上一顿。芝麻叶子、红薯叶子、南瓜叶子炒到半熟，放一点米汤，放上盐，也是一餐。老南瓜放到锅里煮熟，用汁水泡饭，甜甜的味道，粉粉的口感，孩子上桌子就抢南瓜汤。

要高级一点的菜，那就从水田里抓几条鱼，和着半锅青辣椒煮，水煮干了再加水煮，那个鲜美的滋味，饭吃三碗都有些少了。

有的时候肚子饿了，看到中午吃剩下的饭还在锅里，就盛一大碗，用粗茶水泡了，连吃带喝，饱肚子，又助消化。

有客人的时候，就要割一些腊肉了。肉炒什么都好吃，小炒辣椒腊肉，是我们全家的最爱，客人坐在桌子边，我们站在一边夹菜，筷子在菜盘子里翻动着，不一会辣椒里的那些肉都被我们夹走了。大人在一边呵斥，客人忙说，小孩子吃了长身子。

粗茶淡饭，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