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刘月雄

那天，我去雨花台区图书馆听吴老师的诗歌讲座，有幸认识了馆长。得知我在南京市文旅局主办的“阅美”系列征文投稿中数次获奖，他当即邀我给孩子们讲讲关于阅读写作的课。我连连摆手。

像我这样胆小的人，上课发言会紧张得哆嗦，喉咙里的字都吐不出来，好不容易挤出来，则散落如残兵，个个灰头土脸，声音里透着蓄电不够的细弱。高考之后，我选择做了会计，仿佛一枚算盘珠子，在小天地间拘谨而简单地行走着。纵然心有万马，笔下奔腾，我却只想无声地藏在人堆里，不去交流，不用看人，习惯性低头贴着墙走，像只蜗牛驮着自卑的壳。

“你肯定行，为什么不试试？回去再想想吧。”馆长很是热忱。是啊，这是个自我表达的时代，我为什么不去尝试？为什么对自己设限、一味否定自己？害怕？谁开始不害怕？《国王的演讲》里那个讲话结巴的国王，他也害怕，在老师的指导下，经过不懈练习，最后不是完成了史诗般的演讲？

我决定先备一份教案，通过整理听课笔记、读书所感，再加上平时的所见所思，《挖掘平常日子的不平常》新鲜出炉，又制作了相应的ppt。得到馆长肯定后，我开始在家对着墙讲，吃饭走路闲空时也不忘在心里默念，不间断练习，蓄电一般，让我很顺畅地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讲课。

其实，上课前还有段小插曲，我特意早到了一个小时，熟悉使用投屏后，站在空荡的会议室里，紧张的情绪如水般袭来，无法缓解的我，一趟趟地跑洗手间……

第二次，文友谢主任邀我去他们社区讲阅读那些事儿时，为避免类似尴尬，我只预留了二十分钟的空。却不料想，行车路上，一段接一段拥挤的车流里，只能缓慢挪行，导航显示到达的时间一分分延后，我心里急得上蹿下跳，后悔怎么没坐地铁来，没早一点出发。终于听到“目的地就在附近”的语音提示，我一个箭步冲下车，一打听，发现导航错了，要走到上课地儿，时间根本来不及。当时的汗呼啦啦从脑门冒下来，手都不听使唤了，在手机上慌乱点划，好半天才联系上已开车离去的先生……踩着点到时，谢主任他们已等在了门口，我连连道歉。来不及舒口气，走进会议室，里面已坐满了大人和小孩，我悬着的心又像擂鼓一般咚咚敲起。趁着谢主任上台致辞，我手摸胸口，深深吸气：不急，慢点来。待走上讲台，像是列车进入轨道的行驶，慢慢匀速前进……忽然忘词，恐慌又让我犹如进入隧道，大脑一片黑，我呆望着坐在第一排的男孩，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小小的他，大大的眼睛，那样专注的眼神望过来，像灯一样，慢慢照亮了我。关于读书写作，那些安顿内心的文字，再一次在唇齿间驰骋……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讲完课，当我告别谢主任，同两位文友走出室外，11月的冬风刮在脸上，我并不觉得冷。

想起第一次上课是在夏天，馆长说，我讲课那会儿，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我似有所感，那些胆怯、恐慌和自卑，多像是我内心的风雨大作，曾那般尖锐地束缚着我向前的脚步，屏蔽我奔跑的勇气。“对恐惧最好的应对就是直面”。真正面对后，才发现风雨终将过去，已不再淋湿、刮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