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武汉 叶骑

周日出差回来，坐地铁赶回公司给领导汇报。

合同没谈下来。出门的时候，领导说，这笔单子很重要，要是谈不下来，公司全年的销售业绩和我的年终奖金都可能受到影响。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我挤出一个苦笑，眼睛漫无目的地在车厢游走。

地铁到站了，身边上来一对母女，小女孩趁着母亲打电话的空当，偷偷跑到了两节车厢相接的位置。

列车启动，小女孩得意一笑，身子随着车厢的起伏，波浪一样地上下摆动。列车左转了，小女孩把身子向右倒；晃动得厉害了，小女孩把腿张得更开一些；终于站稳了，小女孩高兴地跺跺脚……

我这样默默地看着她，竟突然被她的欢乐感动。

我想起自己像小女孩这么大时，脸上也曾洋溢过这样清浅的笑容。

那时我在农村，天热了，光着屁股爬上溪口的那棵歪脖子树往河里跳，把溪边田地里的苞谷踩得东倒西歪；稻子黄了，我跟哥哥躬在水田里捉鲤鱼，傍晚稻田里走出两只小泥猴；柑橘成熟了，几个小伙伴摸进邻居老汉的果林吃得小肚浑圆，晚上躲在猪圈里不敢回家……

或许，小时候的欢笑往往是夹着眼泪的，因为老闯祸，所以少不了在某个黄昏的时候，被母亲拿着树枝追得满村跑。然而，这些带着泪水的微笑却是甜的，因为无论是欢笑，还是泪水，都源自我们对这个世界简单的真诚。

小女孩还在欢声笑语，但不久母亲就制止了她的行为，列车车厢可不是孩子玩耍的地方。小女孩受了委屈，嘟着嘴回到座位上，稍过一会儿，母亲逗逗她，小女孩马上又快活起来，拍拍母亲的手，说：“不骂我才乖嘛。”

下一站，我下了车，心里思量着汇报的事情，等回过头来，地铁已经开出了站台。

我知道，属于我的那列列车开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有一天，小女孩的列车也终将到站。我记起小时候，母亲对我跟哥哥说的一句话：现在娘照看着你们，总有一天，你们要将军跳下马，各自奔前程。

岁月流走了，母亲也老了，而娘的话，是一句亘古的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