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青岛 孙瑞
清明时节,草长莺飞,蛰伏休养一冬的海锥儿,又到了繁殖期。此时海锥肉质肥美,鲜美无比,是开春舌尖上的美味。
海锥,学名叫古氏滩栖螺,胶东沿海滩涂到处都有。有的地方叫戳戳、尖虫、海瓜子,壳比较坚硬,煮熟后用针把肉从螺壳里挑出,被誉为螺中珍品。老家丁字湾就出产这样一种海锥,它的壳呈螺纹状,尾部较尖,外部壳呈黑色,肉白色。别看它只有小巧玲珑的一厘米长,但浓缩的都是精华。
每年春暖花开,蛰伏一个冬天的海锥从泥中缓缓地苏醒过来,肉质肥而嫩。过了清明,海锥就逐渐产卵,变得越来越瘦,肉质像皮筋一样嚼不动了。
小时候,物质相对匮乏,家里贫穷,小伙伴们常常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俗话说,靠海吃海。沿海一带的人们近水楼台,经常捡拾海锥用来打打牙祭,解解馋。
我出生在海边,热爱大海,喜欢大海的无偿馈赠。从小有着与生俱来的赶海本领,五六岁开始“出道”,跟着大人赶海,十多岁就能独立“操作”。三月,和风拂柳,清波细浪, 每逢初一、十五退大潮,一大群赶海人各自带着工具来到海边,浩浩荡荡地向海滩拥去。
浅滩青苔边露出了乌压压一片海锥,只需用手指轻轻一碰一捏,两三小时,就会捡到小半盆。回到家后,母亲先将海锥在清水中洗净后,倒入锅中,开锅后一分钟关火出锅。
海锥唯一缺点就是,吃前必须先剪“屁股”,否则肉出不来。要剪在恰当部位,多一点肉少,少一点难嗍;剪口大漏风,剪口小塞气,肉吸不出来。
我家兄弟姊妹多,家里只有一把钳子,你抢我夺。着急的二弟用小锤砸,我干脆用牙咬。
海锥端上桌那一刻,剪的剪,咬的咬,砸的砸,个个忙得不亦乐乎。我迫不及待地将嘴对准海锥口边,舌头顶住螺口,轻轻一吮,“呼”的一声,一团鲜嫩的螺肉脱壳而出。
海锥肉质紧实,丰腴细腻,味道鲜美,味道好极了!尽管我用牙咬得满嘴锥渣儿,也全然不顾。清水煮锥螺,不仅保留了鲜美的味道,还能吃到一股海水般的咸味,我很喜欢那味道,一般的鱼虾蟹无法比拟。煮海锥的水,还可以合理利用,沉淀后用来下面条开卤。
每次捡海锥,家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用海锥汤开卤。配上春天的韭菜,叶绿似翠,清香浓郁。将和好的手擀面先醒着,然后到自留地割上一把头开春韭菜,洗净切末后,备用。爆锅后,把煮海锥的水倒入锅里。开锅后,将鸡蛋液倒入,然后放韭菜末马上出锅。
把擀好煮熟的面条盛入碗中,卤子浇到面条上,用筷子拌一下,入口的感觉特微妙。韭菜、鸡蛋和海锥汤,不用放味精佐料,绝对特鲜亮,大快朵颐地吃了一碗,还想吃第二碗、第三碗……
清明嗍海锥,世间一美事。每年清明之际回胶东老家,我都会到市场买点海锥解馋。不过,海锥吃起来确实有点费劲,吃多了以后,嘴唇舌头都会因为吮吸累得肿麻。而且吃它一天,也不会吃饱肚子。
海锥在烟台、大连也备受欢迎。有一年初夏,我到烟台办事,看到一些住在海边的村民,在退潮的时候去捡海锥,煮熟后再辣炒一下,然后拿到菜市场、马路边、汽车站、火车站去卖,五元钱一杯。一些外地游客品尝了胶东海锥后,大呼天下第一美味。
清明嗍海锥,鲜得没法说,盈盈螺香,陶醉不已。一盘香辣海锥,一扎冰镇散啤,也是市民夏季的消暑神品。吃海锥是胶东人的一种记忆,也是一种情感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