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曹冬云

爱人退居在家以后，主动承担起了家里一日三餐的活计，从最初烧的饭菜不是寡淡就是咸得齁人，到如今才不过两三年时间，已经深得母亲和我两个“大厨”的认可。尤其他煨的冬瓜海带排骨汤和炒的蚂蚁上树菜，色香味俱全，每次上桌我们都是吃得盘底精光。

前不久，我因为肺部感染一直低热浑身乏力，食欲也降到零点，吃啥都没有滋味。为此招惹了母亲不少唠叨和焦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多少都要吃点儿。”这句话每天都在耳畔重复几十回，却没有增进丝毫的食欲，听多了反而心烦，忍不住也会冲母亲抱怨两句，每次这个时候总会生出内疚和懊悔，不该驳斥母亲的好意。那天，从人满为患的医院输完液到家正好赶上吃晚饭，望着一桌美味，还是勾不起食欲，正要闪回房间继续卧床时，却见爱人端上一钵冬瓜海带排骨汤上桌，冬瓜在烟火与时间的慢煮下变得透明，忍不住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汤汁咸淡适宜、清爽不腻，胃口瞬间大开，咬一口排骨上的肉，软烂喷香，冬瓜微甜入口即化，海带的鲜为汤增味不少，我说：“好喝，对胃口。”汤清淡味鲜美，就像现在的我和爱人之间，多了生活里的平淡与在时间里煮过的濡沫。想起刚结婚时，两个生涩的年轻人，还不晓得怎么相处维持一个家，买菜无经验，炒菜更显得笨拙，把菜烧糊是常事，下班回来两个饥饿的人常常会为吃不到可口的饭菜而剑拔弩张，互相指责和埋怨对方，最后不得不一起去小区门口的饭馆，点几道重口味的辣菜来慰劳饥饿的胃和一天的疲劳。如今想想，人的口味竟然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那时年轻，在吃的方面总觉得重油重辣才能满足我们的身体需要，酸菜鱼、大盘鸡、宫保鸡丁、麻辣火锅都是我们必点之菜，两个人的脾气也如辣椒和花椒一般麻辣又呛人，经常会为家务事或者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而唇枪舌剑，最后都是以一方摔坏几个盘碗哭泣、另一个怒气冲冲夺门而出结束纷争。真是应验了人们说的：相爱容易相处难那句话。当浓烈的爱情渐渐退却，两个相爱的人回归到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时，才真正看到了彼此真实的一面，不足和缺点也相继浮出水面。彼此都陌生地看着对方，同时也在反思着以往对爱情认知的缺陷。相处，既是接纳也是包容。接纳对方的优缺点，包容对方的不完美，最后在相互体谅与尊重理解中共同承担家庭的责任。

随着女儿渐渐长大，岁月也在我们两鬓染了轻霜，彼此望着脸上的皱纹和丝丝白发，我们都见证了岁月的无情和人生的短暂。我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再为地板没有拖干净而指责对方，也没有因为饭菜咸了淡了互相埋怨，餐桌上的菜味道不再以辣、麻、咸为主，我们似乎接受了饮食的清淡，淡里有生活沉淀下来的平和，淡里有对彼此最深的依赖，清淡也照见了彼此的健康和对往昔呛人日子的宁静回味与反思，此时的感情就像一碗清爽不腻的冬瓜排骨汤，让生活里的五味杂陈经过时间的熬煮，变成日后每一天最深情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