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奎屯 席项

  在桂林一带出差，临走前去了趟灌阳县的月岭村，我们从文市镇下高速，约莫一刻钟就进了村。入眼间，绿绒似的三座山头围着，灌江的水从村后淙淙流过，月岭村枕卧山围、后依清流，桃、枣、黑李等植被覆野，村路交错阡陌，村落古香古色，一派田园悠然之感。

  月岭村别名“月岑”，“岭”和“岑”都有小山的意思，“月”则是因村后的小山似如犀牛横卧着抬头望月而取字。这二字极妙，将古村落的天然不经雕琢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月岭村确是登山望月好地，起初有人怀疑，笑着说哪个村庄赏不了月，岂不都能叫“月岭”？结果一番路程走下来，无人不服它的风姿。

  靠近灌江老码头的山脚，有一处“桃花源”似的观景地，叫“步月岩”。宽敞明亮的岩群能容纳百余人，中间顶部有一圆洞，恰好够圆月落之。置身岩中，细瞧经风吹了数百年的岩壁，嗅着石隙里深秋苔藓的幽香，似乎听见历史的声音在涓涓流淌。据灌阳旧县志，清朝初年，贡生唐时儒曾在岩洞办过学堂，还留赠一副对联：“要寻孔颜真传何必到尼山泗水，欲求周朱道妙即此是鹿洞月岩”，是说何必要去尼山寻孔子儒道（孔子诞生于尼山），也不必歆羡鹿洞（朱熹讲学地）和月岩（周敦颐悟道地），这步月岩就有以上所有诗意古味。“今月曾经照古人”，太白的这句诗恰符合此情此景。

  翻过步月岩旁的小山头，踏上古道幽径下山，远远看见田垌中央的文昌阁。文昌阁，为供奉主管考试、命运的文昌帝君设建，全国各地数不胜数，月岭村的文昌阁则建于清康熙六十一年（1722），距今已有301年的历史。紧挨着文昌阁的，是对望山那头步月岩的步月亭。它也是歇山顶，四根石柱挑起整个亭梁，大有把三面环山也撑举起的气概。古人好在亭中望月，白居易有首诗叫《八月十五日夜湓亭望月》，“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此刻才能切身体会一二。原本并无乡愁情绪，却在坐北朝南的亭台下，触着泛古的青柱，遥望着明月故乡的方向，凭空生出一股浓郁的思念之情，恨不得立即化作鸿雁飞回故乡。

  忽被一头“哞哞”的耕牛打断思绪，它从通往石牌的青石板路走来，身后跟着半鬓白发的阿伯。一人一牛悠悠迈着步子，走过路两旁的青青晚稻，半身披着橙赤的夕阳，往远处的田垌去了。想起年少的故乡，也是多少个这样的黄昏拂晓，或赶着牛羊，或肩扛着锄头，走过一垄一垄的麦田，那时年岁没有如今繁华，却有许多纯粹和野趣。“水绕陂田竹绕篱”，旧时村居生活不复返，唯有在这月岭村里寻回乡味了。

  近黄昏，徐徐走过生着青苔的石板，天边夕阳正好乍泄，斑驳的光透过古槐落下，人人都洋溢着纯粹的笑容。手捧着阿嬢送来的糍粑，黏糊糊的香甜里，我品到许多同外婆的回忆。

  嗅着夕阳里的风声，望着东边若隐若现的明月，我为月岭村悄悄许了个愿望：愿满月久悬、青山长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