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刀

  1984年3月18日深夜，日本江崎格力高食品公司社长江崎胜久被绑架勒索“10亿现金和100公斤黄金”。在江崎社长自行逃脱后，嫌犯对格力高总公司进行纵火，并对其生产食品进行投毒，后又延伸到其他食品，“广泛的勒索一直持续到第二年3月，全日本的食品安全和警察系统足足被挑衅了一年。投毒的重点地区包括大阪府、东京都、兵库县、滋贺县”。

  为侦破此案，日本投入警力130万人次，警方询问调查了近12.5万名涉案人员，获得2.8万条线索，百多件物证，但最终一无所获。1985年8月7日，滋贺县警本部长山本昌二于退职当天自焚身亡，向全国谢罪。几个月后，嫌犯宣称停止活动，并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2000年2月12日，格力高—森永案所有相关案件追诉时效期满。也是此时，日本NHK电视台成立采访组，采访了300余名相关人员，最大程度上还原了该案的来龙去脉，尤其对当年未能破获该案进行了认真反思。

  从这次复盘情况来看，当年警方至少有两次机会可能逮住嫌疑人“狐狸眼男”，结果却失之交臂。之所以会两次错失机会，主要是所谓的疑犯并未按照警方想象的那样去取回约定的赎金。对于绑架勒索案，抓现行被警方认为是破案的关键。事后有人认为当时应先抓后审，总能问出个明白。也有人认为如果嫌犯不承认将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至而鸡飞蛋打。

  警方与嫌犯的“交往”较为频繁。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警方共收到嫌犯勒索录音和挑战书140多次，也找到了嫌犯抢来后遗弃的车辆，甚至采集到极可能为疑犯投毒的视频，但也仅此而已。

  嫌犯自称“怪人二十一面相”——“怪人二十面相”是日本推理小说作家江户川乱步为其一系列少年推理读物所创造的反派角色。“小说中的怪人二十面相是个化装高手，可以随心所欲地易容变装。他胆大心细，总是用高明的手段窃取艺术品，往往在作案前先写信警告物主，宣布将要下手的时间。”后有专家借助先进技术手段，对录音进行分析后推测作案人员中有未成年人，不知这与嫌犯自称的“怪人二十一面相”有无联系。

  作为对一个未破案件的复盘，反思原因是无法绕开的主题。在接受采访、曾参与该案的警员看来，当年警方虽然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但各地警局在协同破案特别是信息共享方面还是打着各自的小九九，“各据山头，互相隐瞒证据”；办案过程中，存在大地方瞧不起小地方的“地域歧视现象”；保密工作也存在很多不足，办案内容的泄露，常令警方倍感棘手；本案自始至终未见采集指纹这样的唯一性信息，录音录相虽然资料较多，但当时技术极其落后，进一步甄别分析举步维艰。“录制组委托专家用最新技术重新分析勒索电话录音，得出了全新的犯罪侧写结果，颠覆了多年来警方和大众对犯罪团伙构成的认知”……

  采访中，一些警员也提到过今天常见的DNA侦办手段。然而当时这一技术手段在日本尝处于学院研究阶段，“这项技术真正得到应用是在一九九年代以后”。值得一提的是，1988年5月至2002年2月间曾实施强奸杀人作案11起，杀死11人的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最后得以告破，正是得益于DNA技术的应用。

  民众情绪会因为案情发展而产生变化。案件初期，民众给予了高度关注。当嫌犯开始在食品中投毒，民众的恐惧情绪迅速点燃，警方因此面临极大压力。或许因为该案没有导致人员伤亡和直接财产损失，民众转而对嫌犯有种莫名的欣赏。民众情绪的变化，很难说不是因为对警方迟迟未能破案的不满。有警员就曾坦言，“感觉民众在享受案犯华丽的作案手法”。

  除非嫌犯自曝，就目前情势来看，格力高—森永案似乎一时半刻难以浮出水面。没有看到真相，并不代表此案没有回顾的必要。或者说，这次复盘并非挑起记忆的伤痛，而是揣着一颗平常心，对过去缺失的科学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