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赤壁 游黄河

  下楼，看看手表，离上班的时间只差一刻钟。我一路小跑，路过街道转弯处，见到那家包子店排起了长队，我的脚步停留了一下，想买两个包子，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向单位跑去。

  很多时候，站在窗子前面，能看到对面大半条街道上的门店。生意最好的就是那家十来平米的包子店。他家专门做小笼包。包子里的陷肉好，货真价实，轻轻一咬，汁水四溢，满口生津，特别是冬天里，捏在手上，柔柔暖暖的，吃一口暖上心头。华强北是深圳最热闹的地方，而包子铺的包子吃起来却最方便，又很实惠。一到下雨的时候，排队的人就横着站了，铺面那小小的雨棚上叮叮当当地响，蒸包子的热汽像长长的白色舌头，贴着雨棚，卷了上去。

  好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夫妻店里的两个中年人，一直面带微笑，手脚麻利地拿包子、蒸包子、和面擀面，用绞肉机做肉芯子。中午两点多钟他们才吃饭，两个人一人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门边上，边吃边看宽阔的街道上，匆匆而过的行人。他们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在老家读书，成绩很不错，我看到小店的最里面的墙上贴了一张孩子的奖状，我想，一天下来，夫妻二人，在最累的时候，抬起头看看那张奖状，他们的疲劳顿时烟消云散。

  最宽大的屋檐就是老屋的屋檐，屋檐下放了很多的东西。一垒垒劈好了的柴禾，整齐地码在大门边屋檐下的耳檐边。夏天的早晨，一早起来，坐到大门边上的高高的青石台上，望着田畈对面的高山，那半山的一缕云雾，看着万里的晴空，青石条的阵阵凉爽涌上心头，旁边阵阵的木材味道，让人想起了炊烟。屋檐下，都有几根晾衣的竹篙，村妇早就把洗好的衣服晾晒好了，屋檐下三三两两的鸡，趴在墙根，不时动了两下腿，在地上刨起来，半筷子高的扬尘，如几只小蜜蜂振动着翅膀的颤抖。

  村子里的人很喜欢坐在屋檐下，看着春天里的风，从果树的枝条上穿梭，一阵阵的花雨，起起伏伏，有些花飘到屋檐下，鸡或者狗很是好奇跑了过去，然后又很是失望地转过身，悠闲地思考自己的无聊了。从对面的坡地里，挖洋芋回家的大嫂，远远地就朝屋檐下的人喊，今年洋芋长得不错，我挖了不少，拿点去吃。屋檐下的人就跑到屋里拿了一个小盆出来，手上还拿了几块过年藏下的年糕，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这是村子里人的朴实想法。

  在深圳大都市的那几年，很多晚上我都站在街道的屋檐下，一路上寻找门店，跟老板讨价还价，那时候身上穷，站在大街上的屋檐下，才是最节约、最有效果的行动。

  去一江南水乡，时间都好像凝固了，水天相映，一家一家的大门都敞开着，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屋子里的小院子。四方的院子里，有四方的屋檐，搬一个小竹躺椅，放在四方的天空下，躺了上去，半眯着眼睛，看四角的天空，看站在屋檐下的飞鸟，看从远处飘过屋顶的枯草，看墙角那株盛开的梅，真是太惬意了。

  在苏南一个小镇上，我就看到这样的情景，阿婆背着背篓站在屋檐下，放下背篓，坐到了石头凳子上，然后用袖子擦擦浑浊的眼睛，对躺在椅子上的男人说，今年地里的庄稼不错。男人抽了一口烟，好半天，笑笑说，那就好。

  只是，我的老家，现在只是在回忆里了。坍圮的土墙，只有半截屋檐，狗尾巴草、茅草、荠菜坦坦荡荡地茂盛着，想想这些年来，一直在四处奔波，住在高楼里，连屋檐都成了奢侈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