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 卢新宇
当我再次踏入老家的土地,老家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老家是我祖辈生活的地方。红墙青瓦的房子,墙壁有的地方已经裂出不规则的缝。爷爷用水泥涂抹过后,像人脸上弄出了伤疤。老家还是用传统的草锅做饭。每年田里的稻麦秸秆,都会被拖拉机运到家门前的旷地,堆成长长的草堆,每当做饭时,就会扯上一些填入炉灶。说来也奇怪,草锅烧出的饭菜总是很香,每次回老家,奶奶端上桌子的饭菜都会激起我满满的食欲。
老家总是被绿荫环抱。高耸的杨树在屋后,葱茏的楮桃树在墙角,枣树杏树桃树这些果树则在门前。春天桃花红,杏花白,与院内的月季、玫瑰争相斗艳。落果的时候,桃子脆,杏子甜,奶奶总是捡最好的让我带走。暑假,正好是枣子成熟的时候,满树的枣子,竹竿一敲,就下起了枣子雨。落枣的乐趣甚至超越了枣子的甜。
这边原来是堂屋,这边是锅屋,这边是前屋。哦,那边是猪圈。我在废墟里寻找曾经的影子。在这个院子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呈现。
回老家,总是见到爷爷躺在前屋的躺椅上晒太阳,远远地望见我们的车回来了,就会起身站起来。爷爷的喜悦溢于言表。还有那只可爱的小家伙“黑狸”——一只小土狗,老远就会奔向我们,绕着我蹦来蹦去。它很有灵性,即使长时间没回家,它对自家人也始终保持着热情。和家人打过招呼后,我会到住在偏屋的曾祖母房间,九十多岁的曾祖母总是惊喜地说:“毛子回来啦!”她挣扎着起身,拿出自以为最好的东西给我吃。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曾祖母可以长命百岁,爷爷的病一定能够治愈。遗憾的是,曾祖母与爷爷相继离开了我们。在这个老家,我亲眼目睹两位亲人的离去,并为他们举行了最后的告别仪式。
现在,老家已经被被夷为平地,“黑狸”因无法带到城里不得不送人。我木然地望着眼前的废墟,知道一切都会被挖掘机掩埋。真心希望,多年后,我还能找到这个地方,带着自己的孩子,告诉他们,这里是我们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