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合肥 汪立
玉兰花开的时候,就像树上停满了白鸟。颤颤巍巍的白鸟,洁白无瑕的白鸟,层层叠叠的白鸟。白鸟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停留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这个道理,白鸟知道,可我们不知道。
虽然迎春开得正艳,但春天其实还没有彻底占领这方天地,风雨寒潮都尚在暗戳戳地伺机报复。但玉兰不管,到了该开的时节,只管开,开出一树白鸟。
白鸟是娇嫩的。即便无风无雨,开过一天,便扑簌簌地往地上扑,将一身白羽掉落一地。
白鸟又是高贵的。即便零落成尘碾做泥,也绝不改初衷,风雨也好,艳阳也罢,只在花期开,只在花期败,绝不伏低做小,也绝不奉迎谄媚。
我捡了一片玉兰的花瓣,安静地看着洁白如玉的羽翼,渐渐染上了黄色的斑点。这斑点在时光的侵蚀之下,愈发密集,直到变为死寂的黑色。唯有靠近花萼处的一抹姹紫,依然如故。
一个孩子在母亲的带领下,站在一棵玉兰树下玩耍。地上铺满了白色的玉兰的羽翼,孩子在羽翼间穿行,笑闹。玉兰树笔直地仰头望天,既不专门为这孩子落下一两朵花,也绝不呵斥他。
我想坐在玉兰树下休憩一会儿。初春的午后令人倦怠,明明很热,但有阴影的地方却又阴冷入骨。玉兰树一半沐浴在阳光下,另一半被建筑的影子遮蔽,光与影非但没有撕碎白鸟,反而给了它们灵魂。
一树白鸟就在光与影中振翅欲飞,即使起飞就坠落,也不能阻止它们的飞翔——正如坠落不能阻止它们的开放。
毕竟,春天有多长,愿意在春天开放的花儿清单就有多长;春天有多长,就有多少花儿愿意在这长长春天里持续不断开放。春天从不缺少花儿,却没人能忽视匆匆一瞥的白鸟。
没有白鸟的春天是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