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新副刊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内容检索:
 
  2022年12月1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返回首页
冬天的吃食

  □高邮 姚正安

  小时候的冬天,对于小孩是寡淡的,但也不乏乐趣。

  冰天雪地,地里不产吃食,父母也不会掏钱买零食。街巷里常常有货郎叫喊“花生葵花芝麻糖”,但少有人问津,父母的口袋里确实没有多余的钱。有的父母被小孩缠得不行,很不情愿地从米缸里刳出斤把米,让小孩自己去烘炒米。

  邻居家的两三个小孩,隔三差五一早就到我家,各自从口袋里摸出几粒蚕豆,让我帮助爆蚕豆。

  我家有一只铜火炉,每天烧早饭时,妈妈就为我着好了炉子。我们几个人围着火炉,我从火炉中间拨出一平坦的火塘,用竹筷夹着蚕豆,一粒粒平放着。盖上盖子,静静地等。等听到“啪”的声响,打开盖子,蚕豆已经咧开了小嘴,再用筷子将蚕豆翻个身。再过一会儿,蚕豆熟了,一粒粒夹到炉盖上。等不到冷却下来,每个人就迫不及待地用手抓起,豆子太烫了,在两个小手间倒来倒去,口里还发出“嘘嘘”的声音。虽然每个人只有三四粒,但吃得非常快活,鼻涕虎(绰号)友子,吃得鼻涕淌淌的,全然不顾,撩起棉袄袖子擦一擦,憨憨地笑笑,又巴拉巴拉地嚼起来。

  有时,我们也炕山芋。用稻草擦去山芋上的泥土,以火叉(又名火钳)夹住,就着灶堂的余火,转动着炕,直炕到山芋的表皮发黑。炕熟的山芋,表皮香,里面甜,其滋味不输今天的烤薯片薯条。

  我家屋梁上吊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不多的花生和葵花子,妈妈说,那是过年吃的。

  雪后的夜晚,跟着年龄大一点的小孩捉麻雀。那时农民大多住的是低矮的茅草屋,屋檐就是麻雀的住处。用电筒照到麻雀,麻雀缩着头钻在草里,两个人打高肩(一人站到另一人肩上)捉。一晚上捉上二三十只是不成问题的。捉到麻雀后,就到一个叫宏的人家里,剥了麻雀的皮,放到油锅里炸。他们好像有明确的分工,有人带油,有人烧火,有人动铲子操作。我不动手脚,只是跟着,也能分得一只,又香又脆的麻雀,至今难忘。

  冬天,小孩吃食太少太少,我们都巴望着过年。

  至于下饭的菜也是极少极少的。我的记忆里,冬天就是大咸菜打滚。所谓打滚,就是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大咸菜,或者是以大咸菜为主的菜。

  立冬以后,农村里的每家每户都会腌上上百斤大咸菜,浸泡在一个广口的陶瓷缸里,以备度冬。

  早晚吃粥,切上一棵大咸菜,能吃一两天。午餐,或是大咸菜烧茨菰(又名慈姑)汤,偶尔也烧大咸菜豆腐汤,大队开了豆腐坊,但动到钱,大人们是很慎重的。来了客人会有所改善,也不过是打点肉,和着萝卜烧,肉藏在萝卜里。

  冬天的美味莫过于大咸菜烧小鱼。那些虎头鲨、旁皮、罗汉狗子、黑鱼杆子、昂丝头子,配上大咸菜,不用任何作料,也是开锅就香,用大人们的话说“打三个嘴巴不肯丢手”。煮多了,冻成鱼冻子,吃起来更香更美。现在小城的饭店里,还有大咸菜烧杂鱼(多种小鱼的混合),大受欢迎。

  父亲年底总会到县城里一两次,带回来萝卜响(用萝卜腌成的卤菜,因为吃起来划斯划斯地响,故名),或者豆腐卤。豆腐卤,有香臭两种,红的是香的,黑的是臭的。那只是难得的改善。

  屋檐下,挂着一只小小的咸猪头,每天看,都看出眼毒了。父亲常常在我看的时候,似乎不经意地说:过年吃咸猪头喏。

  我巴望着过年!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现代快报版权所有 版权声明  | 联系方式 | 网管信箱 | 广告服务

苏ICP备10080896号-6 广告热线:96060 版权申明 本网法律顾问:江苏曹骏律师事务所曹骏律师

版权所有 江苏现代快报传媒有限公司 @copyright 2007~2016 xdkb.net corperation.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