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何小雷
公司15楼重新装修,所有人员暂时搬到19楼办公。15楼的所有绿植都留在原处,由绿植租赁公司的一个老花匠负责定期浇水维护。
一天,那个老花匠遇到我,有点羞惭地说:“你那盆桅子花死掉了。”
我有些惊谔,既而失落,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死了就死了吧。”
这盆桅子花是我在蒋王庙的地铁口买回来的,放在公司请老花匠代为浇水,这本是一种情份,并非他的职责,花既已死,又怎么好责怪他的呢。
它仿佛天生便命运多舛,先是被我多浇了水,在花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树的花骨朵还没开放就一颗颗掉落。而今年夏天又值数十年不遇的高温天气,但15楼装修,空调不开,巨大的玻璃幕墙形成温室效应,室内的温度可想而知。估计那个老花匠偶尔再有一两次忘记浇水,于是它不得不承受“内忧外患”的煎熬,终于有一天被炙烤失水而死了。
这全怪我的粗心大意,因为害怕15楼装修的灰尘,我很久都没有下去看一看它;大约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它在该开花的时候没有开花,让我有些失望,所以有些怠慢它;而现在,“求仁得仁又何怨”?就像那些逐渐疏远的好友,如果自己没有在适当的时候,充分表达对友情的珍视,那么对于友情的渐行渐远以至于最终的殒落,愧则有余,悔又何益呢?
我把那盆焦枯的桅子花搬到水房,最后一次灌满了清水,再重新把它放到原来的地方——它是渴死的,就让它枯萎的躯体最后再享受一次清水的润泽吧。
又过了半个月,我不得不到仍装修中的15楼去取东西,我下意识再看了一眼那盆枯萎的桅子花,有些惊愕,心里止不住一阵狂喜:在仍然焦枯的枝叶中间,竟然零星地长出一些嫩绿的新叶!它还活着!它还活着!
哈哈,幸亏我没有在它被老师傅宣布死亡之后,彻底抛弃了它;幸亏在它焦枯之后,我仍然下意识地为它灌上满满的清水;幸亏在时隔半个月之后我鬼使神差地再次下楼,并及时发现了它仍然坚强地活着;也幸亏它那么勇敢坚强,努力熬过被遗忘的被炙烤的缺水的漫长日月。
那些不小心丢失了的友情呢?是否也如这盆桅子花一样呢?是否也只是看似消亡,但其实仍然有坚韧的根基,只要我们持续地为它浇水,就仍可以焕发葳蕤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