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东 沈晖

  看夜，是启东方言，即在晚上当好卫士，做好财物的巡视防盗。但说起看夜的故事，还得把时光切换到四十多年前。

  那年夏天，我高中毕业回乡不久。这天上午，生产队正忙着抢收麦子，下午机器脱粒，直忙到深夜。因为场上数千斤的麦子来不及分送到户，队长就安排我和小凌留下看夜。

  看夜，要求在麦场四周巡逻。可半夜以后，我俩都感到疲倦不堪，小凌就蜷缩在屋檐下闭目养神，我躺在廊下的一辆拖车上，不一会儿都睡着了。大约凌晨四点钟左右，我被小凌推醒了。我翻身一看，惊讶不已，是谁将我连人带车拖到玉米地？害得我身上、臂上，腿上被蚊子叮了不少小疙瘩。然而也来不及细想，两人先将拖车悄悄拉回仓库场而不敢声张。后来还是被队长知道了，不但我俩看夜的3个工分泡了汤，而且遭受一顿训斥。我的父亲知道了又数落我一顿：谁像你做事这么不负责任，如果粮食被人偷了怎么办？受到批评，着实难过了几天，心里充满了自责。

  时隔两周，我又参加夜间棉田巡逻，正好分在大队民兵营长和海兵一组，主要负责中埭、北埭共12个生产队的棉田巡逻。七八十年代，启东素有“百里棉乡”之称，一到秋天，启东棉花遍地盛开，到处银装素裹。在这棉桃吐絮时节，各村都要组织民兵进行看夜、巡逻。

  银盘似的月亮从东方升起，广袤的田野上盛开的朵朵银花与满天繁星交相辉映。通过一路上闲聊，张营长知道我平时胆小，夜间不敢单独走路，就笑着讲了一段他在部队当侦察兵的经历。他一开始参加夜间训练也有些胆怯，为了锤炼他的胆识，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连队紧急集合，连长命令他今晚秘密地到小海坟地3号墓去取情报，而且不许带任何照明工具。当时他一听吓得不敢吭声。领导就严肃地问他为革命怕不怕死？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不怕。领导于是命令他去取情报，两个小时必须完成。

  听着张营长的故事，我觉得自己胆子也大了起来。月亮西行，星光黯淡，我们三人边走边聊，不觉来到北埭。营长看一下手表，说还有3只埭没到，我提议接下来3人分开走，然后到大队粮库才碰头。

  当我来到3队一家农户宅后，那是片10多亩的棉田。突然发现田野东西两侧各有一个人影弓着腰向北急速步行。“谁，偷棉花？”我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就三步并作两步，想看个究竟。

  谁知，两人走到大田深处迅速向中间靠拢，然后不见身影。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慢慢靠前，蹲下一看，哟，原来是一对热恋的男女。见状，我悄悄地离开。后来我在大队粮库汇总提及此事，还受到营长的表扬呢，他夸我胆大心细，责任心强。这是我参加看夜以来第一次听到领导表扬，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