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王希凌

  农历六月初十。中午，我自己下了一碗面条，没有蔬菜，只有一颗皮蛋，我用醋、酱油和辣椒等佐料，把皮蛋蘸着吃了，剩下的料汁全部倒进碗里拌面。

  包括我的家人，很少有人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身份证上记载的生日是1959年6月1日。每年“六一”，我会给儿子发个祝福：儿童节快乐！回复便是：老爸生日快乐。

  今年“六一”是在儿子家过的，以后再给儿子发“儿童节快乐”不合时宜了，他已经有了下一代，以后这一天，我要祝小孙女快乐了。想到这里，我喝了一罐啤酒，以示庆贺。

  其实，我的生日就是一个“冤假错案”：既不是身份证上的1959年6月1日，也不是我常对外宣称的1959年六月初十。为什么呢？

  庚子年（1960年）是鼠年，家里人，尤其是我母亲，她证实，我是“属老鼠的”，是鼠年“六月心里头——六月一十养的”，那天晚上非常非常炎热。就在我父亲去找接生婆的当口，我在家里呱呱坠地。母亲自己拿剪刀把绕在我脖子上的脐带剪掉了。我坚信母亲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最准确的：我属鼠，1960年农历六月初十来到这个世界，确凿无疑。于是，我书房里挂着一幅画，一只黑色的小老鼠在啃一本线装书，题款曰：腹有诗书气自华。

  那么，怎么冒出个1959年6月1日的生日呢？想象一下当初我父亲帮我报户口的情形——

  也许是为了让我早一年入学，早一年工作，早一年退休，我父亲便为我早报了一年；也许是父亲工作忙，到次年才给我报户口，户籍警问：几岁啦？父亲答：两岁。按照老习惯，人们总是喜欢报“虚岁”嘛！户籍警掐指一算，嗯，1959年。过去报户口是不看出生证的，再说我也不是在医院出生，没有出生证。

  “哪天出生？”“六月一十。”

  我父亲是邳州人，人称小侉子。侉话扬中人听不大懂，于是户籍警便自说自话写了个——6月1日。

  “六月一十”与6月1日，读音是不是很接近？于是，我出生日的“冤假错案”就这样铸成了。那么，既然错了，现在查一下万年历，不就可以得出准确的公历出生日期了么？

  不行。为什么不行？查过了，1960年庚子年农历六月闰月。闰月就是有两个六月，你知道是前六月，还是后六月？我母亲早就不在了，就是在，她也记不清我是哪个六月出生的了，只知道对我说，“你是六月心里养的”。

  事已至此，也就没有追究的必要了，也没法追究。对公，我过生日就过儿童节。对私，我哪怕关起门来一个人过六月初十。遇上闰月，我就吃两次面，咋地？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