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雍定秀
每年五月初五,家乡有插艾叶,戴香囊,吃粽子习俗。说起吃粽子,免不得想起,那年端午节被挨打的事。
那天,我从村校放学回家吃中饭,住后院的婶婶不知道做什么好吃的,厨房里飘来阵阵清香。我再看看自己碗里,常年萝卜干饭,顿觉难以下咽。于是,我想出一个好主意,端碗去婶婶家串门。
一进厨房,满屋飘香,原来是粽子。婶婶正在忙活,对我的到来,显然不欢迎,她别过脸,没跟我说话。
为了缓解尴尬,我故意问道:“婶婶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她径直出门抱柴火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傻站着。这一幕,恰巧被干活回来路过的母亲看见,她显然知道了什么,朝着我大喝一声:“妮子,回家给我开门!”我才灰溜溜地跑回家。
回到家,没等我开口,母亲上前给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把我推到院子外罚站。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偌大的院子很静,我捂住火辣辣的脸,呆呆地站在那里,眼里噙满了泪水。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哒哒哒”的声音,是奶奶拄着拐杖进来,她发现我站在烈日下,吃惊地问:“你这是犯什么错了?”她不问倒好,这一问,我委屈带伤心,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奶奶气得把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敲了几下,进了屋。
母亲看见奶奶,就把我站在婶婶家的事,竹筒倒豆般和盘托出。奶奶听了,说:“哪有小孩子不嘴馋的?这样教育孩子的方式也不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她下午还要去学校,你别耽误她学习!”说到学习,母亲很重视我读书,刚才她还像一个膨胀的皮球,立即像被奶奶放了气似的,不再说话。
端午节前后,是农村谷物抢收和播种季节,有麦子和菜籽要割,还要点豆子和插秧,母亲回来遇上这一桩糟心事,连中饭都没来得及吃,火急火燎又下地去了。母亲走后,奶奶把我搂到怀里,抚摸着我的脸,轻轻地对我说:“乖,明天奶奶给你包粽子,以后别人没请你,不要去蹭吃!”我听了,害羞地点点头,后来一听有粽子吃,立即破涕而笑,很快忘记不愉快。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我,被身边的“哒哒哒”声吵醒过好几次,但很快又睡过去了。真正醒来时,发现眼前的五斗橱上,放着一串“小脚粽子”,全村也只有奶奶才会包这种玲珑可爱的粽子。我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下床,剥开粽子的绿色外衣,大口大口吃起来,站在门外的奶奶说了好几次:“别急,慢慢吃。”我都没听见。
如今,粽子不再是什么稀罕物。母亲也曾多次自责,当年打我,只怪太穷;婶婶笑称,从来不知道此事;奶奶越来越老,却再也记不起来了;而在我心中,那次粽子是我长这么大,吃得最香最有意义的一次,挨打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