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征 张正

  一大早，还没有睡醒，就被家里的电话铃吵醒。母亲说，父亲刚刚出门到城里来了，说要检查身体，让我在单位传达室等他，把户口簿带给他；她顺便让父亲给我们捎来一百只鸡蛋。

  父亲和母亲住在老家乡下，户口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户口簿平常由我们保管。我问检查身体要户口簿干什么，母亲说她也不知道，他说要你就带给他。

  我在单位大门口守候了近半个小时，眼看上班时间快到了，也不见父亲影子。偏偏要出门参加一个会议，不能耽误，我把户口簿交给保安师傅，拜托了对方。

  中午开完会回到单位，下车后直奔传达室，保安指着墙角的一小竹篮鸡蛋说，鸡蛋在这，户口簿拿走了。我又随即拨通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母亲，她说父亲已经回到家，正在猪圈那边喂猪。我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下来。

  原来进城前一天，父亲感到嗓子里不舒服，有痒痒的感觉，需要不停地咽唾沫，隐隐地似乎有尖锐的疼痛感。想到身边好几个熟悉的人，在被查出患食道癌之前，都是从嗓子里不舒服开始的，父亲愁得一夜没有睡踏实，第二天，天一亮就赶到镇上，乘车进城检查。

  父亲坚定地认为，进医院看病，户口在哪里，就应该进哪里的医院，所以户口簿是必须要带的。他辛辛苦苦从乡下来，不是为了进各方面医疗条件相对比较好的人民医院，而是为了到我们户口所在地城关镇的卫生院。

  我哭笑不得，追问他怎么看的病。他说，就检查嗓子，几十块钱，医生让他吞一种粉粉的东西，然后拍了片子，说没有发现问题。又问他有没有吃比较硬的东西？父亲愣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说吃了，吃了许多锅巴屑子，他舍不得糟掉给猪吃。医生笑了。听到这里，我也笑了。

  上周，两个姐姐带小孩回去，母亲用大锅煮饭，炕了一锅好锅巴，整片的锅巴被几个孩子分吃了，肉多嫌肥，剩下的屑屑，谁也不愿吃，父亲不忍心倒给猪吃，糟踏粮食，就自己捧在手心，一点一点嚼碎吞下，没想到，因小失大，锅巴屑太硬，这一点小“便宜”，剐破了他的嗓子。

  “没事就好！”我止住笑，完全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