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牛腾明

  去江宁采摘槐花，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槐树林，远远望去，那棵棵槐树的枝叶间挂满了小白花，一串一串的，像串串铃铛轻轻摇曳在风里。余晖从浓绿的枝叶间透过来，温柔而静谧。看到前面有棵巨大而苍老的槐树，不由脑涌诗意，打开手机记下“槐花串串似银铃，胃蕾催我去江宁。采来野味分亲友，味鲜食美皆称颂”。手机入包后，我想起了在故乡的槐花味，那味儿夹带着暖风，混着丝丝甜意。

  小时候，乡下老家大门口东侧，也有过这样一棵苍老而粗大的槐树，那密密的绿荫覆盖了我的整个童年。记得谷雨时节，槐树上长满了绿叶，引来不少黄鹂和喜鹊。在树的顶端，黄鹂还筑过巢。那巢圆圆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密密的树叶。老人们说：“黄鹂槐树做窝，家里就有吃和喝。”那时整天饿得发慌，听老人们这样一说，再也不随意爬到树上搅扰黄鹂了。白天，我时常仰面躺在树下，看黄鹂在枝叶间飞来飞去，看蚂蚁在干裂的树皮上爬上爬下。偶尔，几只黄鹂突然叫起来，圆润婉转，我便能即刻“译”出其中的意思，如“你好，你是不是在瞧我？”“我美丽吗？”小伙伴们觉得好笑，说我不是黄鹂，又怎么会听懂鸟语？

  那棵老树曾给我无限的乐趣。夏日的雨急，我常常往树下跑，那浓密的绿叶挡住了雨点。偶尔从缝隙间漏下一滴，凉凉地滑进了我的衣领，十分爽快。夏天一到，我常常拉上一张苇席，睡在槐树下。那浓浓的绿叶和密密的花儿时常遮住夜空。一阵风过，也能从缝隙间瞥见几颗星星。半睡半醒之间，疑是天上的星星钻到树叶间来了。夜半，觉得有蚂蚁在脸上爬，醒来后，常听到鸟巢里的黄鹂抖动翅膀的声音。似乎是在紧紧搂抱它们的雏子。我那时则想，变成黄鹂真好，可以把家安在树上，夏天就不愁没床睡了。

  这些年，我从农村来到城市，曾见过不少槐树，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一次想起过老家那棵槐树。偏偏眼前这棵槐树，又让我在瞬间重温了童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