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王素巧

  还没到农历四月初八，妻逛菜市场看到有卖乌饭叶的，便买了一些乌饭叶和几斤圆粒糯米，准备煮一锅乌饭解馋。“四月八吃乌饭”，这个习俗在江南地区由来已久。

  我记得小时候吃乌饭很有仪式感。农历四月初，爸爸将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乌饭叶理好洗净，放进石臼中用石锤捣烂。一个村子百十户人家就一个石臼，那两天石臼旁男女老少一边捣乌叶一边聊家长里短，好不热闹。爸爸将捣烂的乌叶用面盆端回家，然后倒入适量清水泡两三个小时，再用纱布过滤掉叶渣留乌叶水备用。初七吃过晚饭，家家将留存的糯米用清水淘洗、放在面盆里，倒入一半的乌叶水浸泡，浸泡糯米时一定要用棉被包裹好。

  初八凌晨，公鸡打头鸣，大人们起床，爸爸将浸泡一夜的糯米倒入铁锅中，再加入之前未倒完的乌叶汁水，盖上锅盖，妈妈坐在灶膛口烧火，经过大火煮开、文火慢炕几个步骤，一锅香喷喷的乌米饭方能大功告成。那天的早晨，村子里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乌饭特有的植物香味，我们弟妹四个早早起床，不等洗漱完毕，就扒在锅沿边，等待着父母为我们盛上一碗晶莹剔透的乌饭，撒上一些红糖或白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现在农村石臼、石锤已不见踪影，想解馋随时都可以买乌饭来吃，不过，我家几乎每年都是要自己煮上一锅乌饭的。

  还是老规矩，妻负责将乌叶清洗干净，我负责将乌叶捣烂，没有石臼、石锤，我就将乌叶倒入不锈钢盆中，用木柄使劲冲捣。今年，妻买的是深绿色的老乌叶，“哐啷、哐啷”半天，乌叶也没捣碎多少，此时已感胳膊酸痛，便想偷懒将乌叶倒入锅中煮出汁来，妻看出我的意图，一把抢过我的木柄：“坐旁边去，我来捣”，“这哪行啊！几十年都是我负责捣乌叶的，哪能让你干体力活”，我又从妻手中夺过木柄，加快节奏冲捣乌叶。

  乌饭年年吃，今年格外香。人到中年，有耄耋之年且健康的老娘、刚嫁入家门的儿媳、安居乐业的兄弟姐妹，心情舒畅。我看着电饭锅煮好的乌饭，一粒粒黢黑发亮，让人食欲大开，便将这锅乌饭加工成几个品种，一丝甜意顺滑而有筋道的蜂蜜拌饭，加入青豆、生菜、蛎干的紫菜包饭，再来一款滴入蚝油、加点香葱的油煎糍粑。一家人各取所需，其乐融融，这应该就是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