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浦江 朱耀照
春天,儿时的我,最感兴趣的是拔笋。每到竹子长笋的时节,便在村前屋后、田头地角有竹子的地方转悠了。可这些离村较近的竹林,一天会有好几波人马先后扫荡,最终连刚冒出头的也没留下。
久之,笋没多拔,但种类倒见识了不少。
细竹笋,也称大麦笋,顾名思义是在大麦成熟时长出来的。笋呈青色,较细,长得很快,没多久就像长颈鹿般从柴丛中探出头来。用它做成的菜很入味,有一丝甜味。小麦笋比大麦笋晚一些,个头比大麦笋大。笋皮颜色稍黄,在笋壳上有大小不一的黑圆点,笋箨顶部几条小叶像柳叶般垂下,煞是好看。小麦笋肉质较硬,吃时须将它用开水煮一下,但味道似不及大麦笋。红壳笋,笋壳呈红色,笋肉为晶莹白色,剥开来像不染一尘的精美玉器,清香扑鼻,味道超级好。笔头笋,头部青色的小尖叶合在一起,像毛笔的笔头一样。
后来,胆大了些,就跟伙伴们一起去远山,尽情享受拔笋的乐趣。
磊磊山,离村两三里路。山腰以下因被人垦荒过的,土松壤肥,残留的竹鞭几年工夫长出一大片粗壮翠绿的竹子。春末夏初,夜里一场雷阵雨,吸足了水分的大大小小的笋便会从湿润松软的泥土中冒出,有的高达半尺以上。第二天清早,我就跟几个伙伴得“近水楼台”之便,冲到那未经“拔伐”的处女地。拨开竹丛,不用细找,就能见到它们。那些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笋,像一群匍匐在母鸡身边的可爱小鸡。因未经阳光洗礼,身子像豆芽一样嫩、一样白。大家马上动起手来,“啪啦、啪啦”欢快的声音,像音符在心上跳动。一顿饭工夫,大家便满载大自然的馈赠而返。头发、衣服湿漉漉的,欢声笑语像露水一样一路挥洒,老大远便已惊起村口的花狗亲热狂吠和屋后炊烟袅娜起舞。
鲜嫩的笋拿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剥。最初是自下而上一片片剥开,较为费时。后来,学大人的样,用食指缠着笋顶上的小叶旋转,两三下就能把笋剥好。剥好后,用大拇指指甲掐一下笋的根部,如掐不进去就折下来,与笋壳一起放进猪圈。猪一闻笋的清香气味,就会赶过来嚼食,发出沙沙的声音。
出笋的季节,正是农家餐桌上的淡季。过冬的包菜已经吃完,夏季的苦麻、刀豆以及丝瓜等还没有上市。笋,正好补缺,让人们调一调胃口。一盘炒笋端上来,不亚于大鱼大肉,令人垂涎。
如今,蔬菜大棚栽培,餐桌上一年四季不再缺少绿意,竹笋早已风光不再。倒是苦笋,据说可以抗病,因此逆势而上,颇得人们青睐,让我心里存留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