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武汉 余平
前几天老家来人,我请亲戚们去酒店吃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酒店服务员端来一大盘主食——菜团子。女儿面对着这盘圆溜溜黄澄澄的菜团子却没有胃口,咬了几口便不吃了。我对她说道:“我小时候只有腊月才能吃上菜团子……”女儿睁大水汪汪的眼睛,不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
我的老家在东北的小城,故乡的冬季寒冷而漫长,漫天大雪一场接一场。雪下得多了,融化不了,村子的山峦、麦地、打谷场、柴火堆慢慢都被大雪覆盖起来,大雪封门更是常有的事情。在这样严寒的天气,我们能吃到的蔬菜极其有限,除了大白菜就是萝卜、土豆。在霜降之后立冬之前,故乡家家户户都要挖一个菜窖,把新鲜的白菜、萝卜、土豆全都放进菜窖越冬,这样能一直吃到来年开春。
那时候物质匮乏,家乡人肚子里少油水,入冬后天天吃白菜萝卜,不说孩子,就是大人也受不了。可一进入腊月,家里的孩子们就特别高兴,因为可以吃上菜团子了。母亲的菜团子是以玉米面、腊肉、猪油渣、酸白菜、葱末、酱油等为食材制作而成的,一般来说,一斤玉米面够做三个菜团子。菜团子味道好是因为家里腊月杀了年猪,于是我们的餐桌上飘起了肉香味。
腊月杀猪时只能在当天全家吃顿新鲜肉,然后母亲便把猪肉切成小块,做成腊肉细水长流地慢用。腊肉是菜团子里的精华,其实菜团子的做法并不复杂。母亲先把玉米面放进面盆,放适量苏打,加温水搅拌。面和均匀后放在一边,用湿布盖着,这个过程叫醒面。醒面的同时,母亲再把葱、酱油、猪油与酸白菜、腊肉、猪油渣调和均匀,制成馅,腌制十分钟。面醒好后,擀成面皮,放上馅,捏成团上锅蒸,蒸30分钟就熟了。掀开锅盖,圆圆滚滚金黄色的菜团子便在氤氲的热气中探出了头,虽没有现在酒店的菜团子那般优雅,但诱人的香味却显现着乡土气息特有的单纯和质朴。家里的孩子往往是顾不得烫手,一人抓起一个菜团子狼吞虎咽吃起来。
家里有一个大缸,装着一缸子腌酸菜。这一大缸酸菜放在外屋的一个角落,用一块大石头压着。整个腊月,一缸酸菜几乎都被母亲用来包菜团子了。菜团子就着稀饭、米汤吃,那是我儿时难以忘记的美味。当那缸子酸菜见底了,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故乡的春天也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