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化 平友健

  阳台上，花盆里的香葱冒了出来，青青翠翠，一片生机。

  前段时间，儿子去乡下老家看望爷爷奶奶。母亲把葱果儿捎过来了，叮嘱道，你爸爸一直喜欢吃鱼，叫他弄几棵葱，煮鱼烧汤时多放点葱会更香。

  休息天有空，我剥掉葱果儿外面的红苞衣，整出一只多余的花盆，把盆里的土稀稀地捏碎，再把那红红的葱果儿放到土里，根朝下，尖嘴子朝上，最后把花盆摆到前阳台上。平常有事没事地给埋在土里的葱果儿浇点水，过了些天，这些葱果儿冒出嫩绿的尖叶，嫩叶渐上渐高，长成了一个个的小家碧玉。

  三十多年前，我分到县城上班，后来单位集资建房，拿到房子后，母亲特地来看。她拎来一包葱果儿，并带了个旧盆子，在房子里转过一气之后，把旧盆子拿到楼下，弄满了土，并细细地揉碎，再端到楼上，把葱果儿栽在里面。当时她对我说，自己有个单独的家了，这葱有空浇浇水，你一直喜欢吃鱼，煮鱼放点葱方便。

  葱盆摆在阳台上，下班回来，上班之前，我总喜欢看看盆里的小葱，时不时给它们洒点水。遇上星期天，到菜场上买两条刀子鱼，去那阳台上的葱盆里，掐上几根翠绿的葱叶，用水洗干净，再在砧板上切成短短的一段一段，扔进那烧着的鱼汤里，鱼香伴着葱香，随着腾起的热气，溢满了整个屋子。

  记得农村大集体时，母亲为了挣工分，起早贪黑，她不仅割麦拿把、栽秧除草，就连冬季摊派到各家各户的挖塘挑河，她都干。包产到户后，为了多打粮食，父亲和母亲对责任田更是精耕细作。我们兄妹几个在本村读完了小学，到镇里寄宿读中学，后来外出求学、工作，一直不在父母身边，父母种田从不曾有过下手把子帮忙，割麦收稻之际，都是带着干饭，早出晚归。

  长期的辛苦劳作，母亲患了严重的颈椎病，后来到北京开刀，换了一块颈椎骨，虽说能动能行，但有一条腿一直麻木没知觉。她现在七十多岁了，还是闲不住，在院子栽葱弄蒜。

  可母亲却仍在惦记我，惦记着我不太会调理生活，惦记着我喜欢吃鱼，要我煮鱼多放点小葱。

  此刻，我坐在阳台上，在浮光掠影的夜色中，看着花盆里的葱儿在斑驳闪烁的灯光中静立，朦胧中，似乎看到母亲越来越瘦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