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朝阳 风凝
入冬后,周围丰盈的一切变得素简。农事暂放一边,对于扎根山村的人们来说,着实是一段惬意时光。
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一日三餐改为两顿。炊烟变得慵懒起来,上午飘一阵,下午飘一阵,它们从柴草的烈焰中走出,幻化成村庄上空流动的风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生着炉火,在热炕头上“猫冬”。
腌菜是乡村越冬时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爷爷腌咸菜,可是很讲究的。蔬菜入缸前,须择净、洗净,然后铺在盖帘上风干表面的水珠。为了好看,大白菜和胡萝卜用菜刀切成菱形;为了入味,青柿子和尖椒用牙签扎几个窟窿。入缸后,倒进提前化好的大粒盐水,上面再压一块石头。这块石头颜色暗沉,形状扁平,并不是很规则,但很光滑,泛着光泽。爷爷腌的白菜咸中有酸,尖椒酸中带辣,甚是爽口。
爷爷的咸菜,若是配上奶奶亲手做的热气腾腾的片儿汤,简直是人间至味。奶奶先将面粉加水调成糊状,然后点着灶火,在大铁锅内倒少许葵花籽油,葱花爆香,添水加盐、酱油等。等到锅内的汤水翻滚后,将面糊一勺一勺地贴着锅边往下溜,再将微微变色的面片儿铲入沸腾的汤水中。一条条面片在水花中游动,宛若白色蛟龙。一家人围坐在木桌前,一入口,柔滑、滚热便瞬间在五脏六腑弥漫开来。
吃饱喝足,我常常趴在热炕头儿上,看奶奶在棉布上飞针走线。奶奶做针线活儿时,总是会习惯性地将针在头皮上蹭几下,还借机给我讲“铁杵磨成针”的故事。而后用顶针使劲地顶住针鼻儿,针便一点点穿过,在另一面露出针尖,奶奶总是能让针尖在她想要出现的地方钻出来,不偏不倚。慢慢地,直到露出大半个针身,夹住针身一扯,用顶针缠住线使劲拉紧。那动作,连贯、娴熟。
响晴的日子,我们取来用苞米皮拧成的蒲团,坐在背风的地方晒太阳。爷爷常常叼着旱烟,吐着烟圈儿,奶奶在地面上用枯树枝教我写写画画,对面栅栏里的绵羊,慢悠悠地吃着干草,舔着盐砖,刨着土坎上的树根,“咩咩”的叫声此起彼伏,自在安闲。时隔多年,我终于明白,这样温情的陪伴,成了刻在我骨子里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