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吴晓平
最初听友人夸漫城景色时,我还以为他是说高淳的慢城。后来听到大泉湖,我才明白说的是六合竹镇的枫彩漫城。
驱车180里,来到大泉湖边。十里红枫大道上红叶似火,银杏树叶在秋风里翩翩烁金,蓝杉翠绿,白桦如银,五颜六色的彩林从水边一直漫上山坡,无际无涯,如诗如画,直看得人目眩神迷!我们沿着长长的临湖栈道前行,碧水蓝天,彩林倒映,犹如在仙境里漫步。公园工作人员一边向我们介绍身边的一株株从北美购来的名贵树木,一边介绍大泉湖的历史。同行的记者小王笑道,你介绍树还可以,大泉村的历史还是让吴老师说吧,他18年前就来采访过,比你清楚。
思绪闪回到18年前,那时的大泉湖边荒山秃岭,没有成片的树,更没什么彩林。蜿蜒崎岖的山道上,白幡片片,泪雨纷飞,一千多大泉村的村民,自发前来给他们爱戴的好书记——大泉村党支部书记李元龙送行。其实按照李元龙生前遗嘱,丧事从简,连追悼会都没开。但当地的村民知道后,说李书记一生为村里做了那么多好事,老少村民都得过他的济,不能让好人就这么默默无闻走了。十里山路上,村民按传统风俗,沿途设下十几处路祭,送葬队伍更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此事惊动了我们新闻单位,领导决定重点宣传,叫我临时组织10个记者,住到村民家里采访。白天,会骑车的男记者自己踩车子出去采访,不会骑车的女记者坐在村民脚踏车后,一天山路跑下来,屁股都颠散了。晚上煤油灯下(当时山区经常停电)还要开会讨论内容,分工赶稿。
说起来李元龙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好像全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张家奶奶瘫痪,他义务照顾十多年啦;李家大爷生病没钱,他垫交医药费啦,还有更多的就是借钱给那些遇到困难的农民,常常是有借无还。故事虽不惊人,但有血有肉的英雄人物在我们笔下立起来时,我们还是感动得泪洒稿纸。
“当时大泉村穷得叮当响,”我说,“集体账上一文没有,还欠债20多万!李元龙又是个孝子,从小为了让弟妹读书,12岁就去生产队放牛。他在矿上敲石子卖钱买的一支英雄钢笔,用了30多年;一辆除了铃铛不响浑身响的破自行车,骑了20多年。可就这样一个极穷极俭的村支书,当乡亲们遇到困难向他伸手时,总是毫不犹豫地借钱。他的妻子李平每到他发工资时,都扒着门框担心,怕他钱拿不回家。这个村民买树苗借两百,那个娃儿上学要借两百……千元不到的工资,半路上就被借得差不多了,常常弄得自家揭不开锅。我曾经问李平,具体借给村民多少钱?她哭着说,元龙借钱从来不告诉她,就怕她找人要。但李元龙病重住院时,仅村民到医院还回来的钱,就有一万多!”
开观光车的小伙也是当地人,他说,吴老师讲这些事,我当时也在现场。当时我还小,才十几岁,就看见村里男女老少都戴着白花送李书记上路,我还奇怪,是什么人这么隆重?你今天一讲,我就明白了。
八千亩枫彩漫城很大,才玩一半,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我们出园去当地村民办的农家乐吃饭,点了大泉湖里的鱼虾,还有屋檐下晾晒的香肠咸肉。老板娘认出我,要跟我照相。站在暖和的冬阳下,想起当年采访李元龙,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的家乡富裕起来。老板娘说,是啊,李书记当年对我们说,要想富,多种树;他还说过,要想富,先修路。“现在修路种树全实现了,可惜他四十多岁就走了,可惜了好人啊!”她撩起衣襟,擦着眼角说。
站在水库大坝上,公园工作人员问我们下午还想看什么?我望着一碧万顷的大泉说,园景就不看了,我们下午去李元龙纪念馆看看吧——真的有点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