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吉卫明
不敢放歌啊,那边,有纷繁的色彩。
真的,秋,不是用来大声唱的。
我随着季节的脚步,一同步入秋景。揽一把山地的野花,夏的身影渐行渐远。蝉儿已转唱空灵。秋光似水,安静、柔软。秋是上面的影子,它们如影随形。秋之于水,赋以形;水之于秋,予以神。澄净的空间,大片大片地种植着各样的色彩,也如水一样的性子,安静、柔软,绸缎似的,稍有风来触动,便一激灵似的晃动一下全身的颜色,又如鱼翻石脊,一滑而过,清澈,宁静,且不失热闹,让人不忍一掬而饮,而只能在它的面前轻吟徘徊。
那些花花草草,那些山涧河流,那些屋宇建筑,那些田垄犁牛……静静地在蓝天白云下展开着身影,只待鸟儿其间穿梭,蜂蝶其间忙碌,大雁变化着队形,排着整齐的队伍,一路南下,声声叫唤,寻它们的另一处家园。那些沉淀着历史痕迹的青石板,收藏着一枚枚逍遥的足印,只不过,它还接受着车水马龙的轻重打磨与市井的问候,还感受着不时而来的雨水亲昵与缠绵。愈缠绵情愈浓。当三角五角九角的枫叶捧出浓艳、饱满、丰盈的殷殷丹红,远远近近的,弥散老酒的甘洌、醇香。
是啊,秋,早就备下一身浓妆了。
那些色彩里,不经意地总是涌出浓浓的醉意,让蔚蓝的天碧绿的水不知谁是自己。谷物羞涩地低垂着金灿灿披挂的头颅,田埂的弯抱则充盈着抑制不住的欢乐;那些花草铺就点缀的一路喜庆、骚动,孩子似的拥挤着、推搡着,仿佛一支迎亲的队伍,惹得青色的树叶、黄色的树叶、红色的树叶、紫色的树叶,烟花一般高高地悬在半空,飘摇,发出哗啦哗啦声响,不肯随风落下。
风的衣裙上也带着一路沾上的颜色,歇到水边,水中的涟漪,就是镜子前像新嫁姑娘样的盈盈笑意。河的那边站着芦荻,一根、两根、三根,一排排、一丛丛的,已然有了些华发,是孩子们翅膀硬了将要离开自己,悄然来此落些伤感吧?而苞米像个经世的老人,似是而非地顶着一些红缨子,几排黄牙更是秋景的传神呢!
秋水抹空,一粒石子、一只飞鸟,就能激起浪花般的小诗,一行行地镌刻在古镇的小巷,是一张张浸满岁月的拓片。散落在繁华的都市,可以抚慰一颗颗浮躁的心;生长在山地和旷野,又变成无忧无虑的花草树木了。天那么近,又那样远,飘动的是思绪,愁也好,悲也好,喜也好,都结了果子样地满挂一树,或者抹霜,或者垂露;或者轻盈,或者凝重;或者新书,或者旧页,踩着平仄和韵脚,与秋水嬉戏,蹚出一路阳光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