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东 王小丽

  我的母亲，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在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

  之前多次邀她来城里小住，她就是不肯。什么家里的鸡没人喂啊，田里的草没人除啊，父亲工作忙没人照顾啊……因为工作日渐忙碌，分身乏术的我只能向母亲求助，母亲这次竟爽快地答应了。

  母亲是闲不住的，在农村家里家外都靠她一手打理。来到城里，她自然也是忙碌的。一日三餐、洗衣拖地、整理收纳，样样收拾得妥妥帖帖。于是，桌上不再有许久未洗的碗筷，盆里不再有积存已久的衣袜。家里，整整齐齐，清清爽爽。

  一次回家，不见了母亲的身影。四下寻找，原来母亲一人在阳台。口里还喃喃自语着：“小乌龟，你快些吃啊，多吃些好快快长大。”那语气，仿佛是面对着自己的儿女，那般的怜爱，那般的宠溺。母亲年纪大了，语气中也越发地透着股孩子般的天真。望着她孤独的背影，我的眼眶湿润了。平日很多次交流，只是简短的一问一答，而这，根本无法慰藉她那颗孤寂的心。那个头上银丝渐渐增多的母亲，那个身影日渐佝偻的母亲，她被孤独深深地笼罩着。白天，就那么一个人、一只龟，互相陪伴，形单影只。

  忽的，母亲感觉到了我们的归来。瞬间，那份孤独消失殆尽，笑容如阳光般绽放在她皱纹满布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欢乐。每当我们跨进家门的时刻，是母亲这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刻。她存在的价值，似乎全是为了我们。于是，简单的几句关心，接着便是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淘米、煮饭、切菜、炒菜……晚上的这顿，是我们一天当中的大餐。中午，母亲一人在家，经常是早上的稀饭就着简单的小菜，便打发了。可是，晚上不同，我们都回来了，自然要好好准备一番的。不一会儿，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就端上了桌子。看着我们大快朵颐，她满心满眼的欢喜。

  这些菜都是母亲早上出门去买的，很是新鲜。尽管母亲一直沿袭着她习惯已久的做菜方式，但也尽量地变着花样，以期待她的小孙女能喜欢。

  因为疫情，小区半封闭式管理。这让平日进出自由的母亲，多了一些束缚。一天，她找出了许久不用的一部旧手机，擦去上面的灰尘，然后，不容置疑地说：“我要用手机。”帮她充值缴费，手机恢复了功能。可以打女儿的电话了，可以和远在老家的丈夫聊天了，最重要的是，她终于有自己的行程码，可以出入自由。

  现在的母亲，俨然已经是一个城里的老太太。她知道在哪里有新鲜的蔬菜，在哪里可以买到打折的猪肉，在哪里有孙女爱喝的牛奶。一个在乡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已经熟悉了城市里的生活，学会了许多她认为根本就学不会的技能。甚至于她还雄心万丈地想要学会开车，因为她觉得只有到中心市场，才能买到孙女爱吃的新鲜鱼虾，而小区离那里太远了。这一切的努力与改变的背后，是一个老母亲对子女工作的全力支持，是一位外婆对孙女的无限疼爱。

  岁月之河静静流淌，母亲用默默的改变诠释着永恒不变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