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王霞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每一个中秋，甚至每一个月圆，我都会在廊下，静静伫立。当月光满怀时，这句诗就会胸臆中浮现，在唇齿间回环。

  喜欢月，到了刻骨的程度。每一次有意或无意的遇见都是无比欣喜，甚至是感动。

  童年时，有月的夜晚都是安谧甜美的，有妈妈的故事，爸爸的茶香，小伙伴的呼唤声。

  父亲故去，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文联工作时常常加班，惦记母亲独自在家的牵挂，再晚都要赶回。最迟一班是铁路工人乘坐的小火车。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路，路灯昏暗，行人极少，有一段还没有灯，两侧的树木又密，每每走过都是心中紧紧。那时就特别盼望月亮。一轮明月在上，柔和的光辉满溢，天地间就是淡雅的银灰。特别是冬天，月光映地，色如霜雪。行走其中，默念着把酒问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想着千年之外那位飘逸的诗仙，怕也是披着这一身的明亮，感慨着千年之外。他何曾想到，千年之后，会有我在同一轮明月下，品味着他的这首诗呢。有月的路，安心了许多。

  那个冬天我到C市采访，三天时间连轴转。急着赶回南京，就买了第一班早车。可我不知道，这个小城的公交开得很迟，那时也极少有出租车。当地陪同采访的朋友知道了，说他来送我。

  清冷的早晨，带着担心和歉意，早早地等在宾馆门前。朋友驾着一辆摩托车来了，连单车都不会骑的我第一次坐后座，又是摩托，心中的紧张可想而知，偏偏还羞涩，只抓住朋友大衣的后摆。好在朋友是个心细之人，高大的身躯稳健地驾控着车辆。天早，路上又没有车行人流，一颗心才慢慢静下来。就这样，到车站不过十几分钟，手心里就全是汗了。火车站前，定了心的我看着朋友驾车离去，下旬的残月为他的身影镀上了明亮的轮廓。此时想起，那种淡而笃定的温暖犹在，依旧感激他在那段艰苦岁月的相助。城市的灯火渐盛，尘霾日重，淹没了有星有月明亮的夜色。忙碌的生活，也少了寻月的心情。

  母亲故去后，我送她回故乡和父亲合葬。

  故乡的夜晚，睡不安的我突然梦醒，悄悄来到院里，寂静漆黑一片。一阵清冷让我抱紧了双臂。仰头看去，高远的夜空中，一钩银月衬着点点亮星，是儿时承欢父母膝下，听妈妈讲牛郎织女的天空……我张开双臂，那盈盈月光如母亲的目光和拥抱，投进我的怀中，进入每一个毛孔。

  一直爱月，月也不曾辜负我。它总在不经意间出现，若有若无地陪伴。即便是梦中，也常有月光弥漫。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有月在心，何须梦寻。梦里梦外，都会是一样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