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港 张凌云
行走于梁鸿湿地公园,忽然看到一丛茂密的黄色花朵,似曾相识。旁边有标识牌,凑近一看,不禁肃然起敬,上面写着两个字:棣棠。
我旋即联想到那部有名的戏剧《棠棣之花》。一部聂政身死,其姐认尸自尽的悲剧,被定格于棠棣之花的标题中,棠棣之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花,才能开得如此凄美震撼,如此荡气回肠?
追根溯源,《诗经·小雅》里就有一篇《棠棣》:“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意思是棠棣花朵光灿鲜明而彼此相依,天下最深的感情也没有比兄弟之情更深的了。《论语·子罕》又作进一步引申:“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意为唐棣之花在翩翩地摇摆,难道不思念你吗?是因为家住得太远了。孔子对此反驳道:“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那是没有真正思念啊,如果真的思念,又怎么会觉得遥远呢?
《诗经》里的棠棣,在《论语》中变成了唐棣,有时又称为常棣、棣棠,或花或木,花色也不统一。
据今人考证,棠棣就是郁李,花白色或粉红色,而棣棠开黄花,二者同属蔷薇科,却有着显著的区分。但是,古往今来,人们似乎并不在乎棠棣究竟长什么模样,更在意的是其中蕴藏的气节风骨,人们也更愿意棠棣是一种黄色的花朵,似乎惟有如此,才能更加彰显那种感伤怀人,乃至流血牺牲的精神象征。
譬如李商隐的《棠棣黄花发》:“棠棣黄花发,忘忧碧叶齐。”又如范成大的《沈家店道傍棣棠花》:“绿地缕金罗结带,为谁开放可怜春?”黄花庄严肃穆,透着某种意味深长的铿锵味道。
因此我才会在看到棣棠花的一瞬有种被电击的感觉,就像晤面了一位仰慕已久的朋友。缤纷绚丽的棣棠花,恰似给梁鸿湿地公园描摹出最鲜亮的点睛之笔,我恍若遇见了那位淡泊江湖举案齐眉的东汉高士,遇见了那个衣袂飞扬遍地峥嵘的上古时代。
事实上,棣棠无处不在。后来,我在许多公园绿地都发现了它的身影,棣棠也不仅是春天开的花,即使在这盛夏时节,依然开得汪洋恣肆,在岁月的炙烤下连绵成一片海。
棣棠,这黄色的精灵,像剑光,像闪电,像漫漫长夜里的星星点灯,划过我们内心的平庸和怯懦,照在前方要走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