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东莞 萧穗玲

  先生一直以来好烟喜酒，外号“肥佬”。但就是这一粗犷男子，从知道我怀了孩子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在家里抽过一根烟，而且这一坚持竟然就是二十多年。他总跟人说，烟是戒不掉的啦，但不能让最亲的人吸二手烟，尤其是作为父亲。

  还记得女儿刚出生，先生在医院里第一次抱孩子的时候，他在床前很有仪式感地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站稳马步，慢慢地躬下腰，平伸出双手往“小包裹”下穿过去。接着，他猛地腰身一挺，双手同时用力平举，如捧着一箱宝贵的金砖。看着那机器人一般生硬的手势，我还真担心他会把女儿抛了起来。他怔了大约一秒钟的光景，然后不好意思地说：“原来她那么轻。”接着，便“哈哈哈”地傻笑了起来，小肚子一鼓一鼓地打着颤。

  女儿皮肤粉嫩粉嫩的，白里透红，很招人爱。先生每天下班过来给我送饭时，总要抱着孩子看呀看的，自顾自地跟女儿说话，诸如“要吃得白白胖胖”“快点长大，带你上街玩”“买最漂亮的裙子给你穿”之类。

  我们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琪”，希望她做个快乐的小天使。琪琪打小长得特别“壮”，手脚像一节一节的粉藕，先生总喜欢带上她到处溜达。有事没事，他就抱上孩子在大厅里“骑马马”、躺在床上让女儿坐在肚皮上做拱桥，或者把还没学会坐稳的宝贝女儿夹在双腿，一手开着摩托车到处“兜风”。女儿再大些，只要方便，每次朋友相聚，先生都会带上女儿参与。六岁以前的女儿，跟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从不爱穿裙子花布，头发也是剪得短短的。他喜欢人家称他的宝贝女儿叫“肥佬琪”，他说那是他的指定产品，是“肥佬”的“琪”。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女儿读小学后，长得越来越斯文秀气，喜欢穿裙子，老让我给她扎各种漂亮的辫子。带着美美的女儿出去，先生觉得更有面子了。有一次，先生很诚恳地问我扎辫子的窍门。一个多小时后，女儿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辫子出来了，活脱脱的一个大刺猬。原来，先生在街上新买了一大包五彩的橡皮筋，硬拉着女儿做了一个实验。然后，父女俩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于我面前……

  时光飞逝，转眼间女儿读大学了。那次我们把女儿送进学校后，先生若有所失地跟我说：“从今天起，我们成了空巢老人了。”到了寒暑假，女儿回家是他最兴奋的事。他总喜欢一大早跑去市场里买菜，然后钻在厨房里，施展浑身解数，做满满一桌子菜，还会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儿：“别减肥，琪。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多吃点，吃好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啊！”

  最近，我和先生参加了一位朋友女儿的婚礼，场面温馨而热闹。回家后，先生呆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电视节目。好半天，他摸摸大肚皮，幽幽地说了句：“等到咱们的琪哪天出嫁了，我怕是会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不知道将来会是哪个小子把我的女儿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