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 冉咏梅
十多年前,我读高三的时候,父亲在厂长的恩准下不再上夜班。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让我再住读,每天晚上来接我回家。
那天下了晚自习,父亲按时来接我。我高兴地一下扑到父亲面前,不善言辞的父亲拍拍我的肩说:“下课了?我们回家吧。”从学校到家门口,大约要走10分钟的土路,没有路灯,漆黑一片,行人很少。父亲的电筒光线很微弱,但我挽着父亲走在路上,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还有一次,照例是晚自习下课了,我走出校门,看见父亲静静地站在校门右侧,眼望着教室,侧耳倾听着什么。我到他面前大声“嗨”了一声,父亲才回过神来。路上,父亲跟我说,刚才他听着教室里的读书声竟入迷了。“教室里那些学生读的是外语吧?”我回答:“是。”父亲的音调一下高了起来:“现在的学生都能学外语,以后就可以到国外看看。哪像我,一辈子连外省都没去过,更别说外国了。”父亲一直很遗憾,他初中都没有毕业,就进厂做了工人,辛苦操劳一辈子,吃尽了没有文化的苦头。所以,他对我要求很严格,从不让我在学习上马虎。
可是,我还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以三分之差被高校拒之门外。那天,从网上查到自己的高考成绩后,我觉得无颜面对父亲的目光,倒在床上痛哭不止。一家人围在我旁边,父亲不住地哄我:“孩子,快别哭了,我们知道你尽力了。考不上大学,一样能够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生活。”
后来,我拒绝了父亲要我复读的建议,因为长期患病的母亲下岗了,贫困的家庭已难以让我安心读书。我独自一人背起行囊,挥泪告别家人,踏上了南下打工的路。
一个月后,我收到父亲寄来的包裹,是一把袖珍电筒。包裹中附了一封简短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的信:“阿梅:爸爸没用,无法供你上大学。现在,你一个人在外打工,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南方大都市一定是美丽繁华的吧?电筒也许你根本用不上,但我还是不放心,所以给你寄来了。记住,有了电筒,你就可以放心地走夜路了。”
望着精巧的电筒,读着父亲的信,我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父爱是一盏明灯,虽然人生路上有时漆黑,但父亲总是用慈爱的目光,为我送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