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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6月4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返回首页
从鸭子到粽子

  □北京 常新春

  鸭子是沟通水陆的精灵,再没有哪种动物,像鸭子一样,成群结队地,争先恐后地,在山水之间,在天水之间嬉戏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根据现代人的解释,这些孤鹜,就是野鸭子。

  在老家,过去的女孩子都叫儿伢,一旦结婚了,就叫女妆儿。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家乡的女妆儿,只有一种发型,叫鸭屁股。少女变成熟女,那时最大的标志,可能就是她有没有剪鸭屁股头。

  有些词语真的有说不出的诗情画意,在老家,雌鸭不叫母鸭之类的俗称,而称为“少雌”,这可能是少女之外,最美好的名字了。小时候,有位邻居浑名叫雄鸭,无巧不巧,生了三个女儿,每一个都温柔可爱生动活泼,人们很自然地喊她们仨,大少雌,二少雌,小少雌。小少雌和我年岁相仿,从小就在一起玩,但起码有二十年没见了。去年春节在家门口,和一帮发小吹牛,突然一辆红色的宝马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热情地喊着我的名字。一时激动,脱口而出:小少雌——

  公鸭叫台鸭,通常是作为肉食,口味比少雌要高,但农村里认为是发物,不是老饕者一般会忍痛割爱。一趟鸭子里顶多有个一两只,用来“过雄”,昂首阔步,声音洪亮,群雌粥粥之间,仿佛帝王一般。那时每个小队都有鸭棚,那种臭味是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恶臭。小时候,陪爷爷在队上看场,早上起来尿尿,鸭倌吆鸭子下水了,突然发现鸭棚里有白色的光,进去一看,原来是一只热气腾腾的大鸭蛋。从此以后,再也不觉得鸭棚臭了,甚至有点甘之如饴,只要有机会,一定要进去,走一走、看一看,可惜,再也没有偶遇了。

  鸭蛋和鸡蛋鹅蛋原本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鸭蛋与咸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小时候有两个搞不清,一个是黄豆是如何变成豆腐的,一个就是鸭蛋变成咸鸭蛋,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现在人吃咸鸭蛋是优雅的、悠闲的,找到顶端的小空塘,磕开,用筷子轻轻地挖,白色炼乳一般的蛋白,口腔一游,豆腐吗?鱼圆乎?一不小心,一肚子红油填满了空塘,猛然一嗍,虾黄吗?蟹黄乎?沙沙的颗粒感,浓浓的凝脂香,嘴角抿不尽的蛋油,还要用舌尖去舔,舔完了左边再舔右边。一个人看电脑,会不紧不慢地磕蛋,让蛋壳非自然地开片,越来越像北宋的钧窑瓷器,然后缓缓地在手中摩挲,完整的蛋壳脱了下来,粉白娇嫩颤巍巍的,隐隐透着红光。囫囵一口吞下去,顿时感觉,天地均为我开!

  旧时可不一样,那是计划经济的时代。一只咸鸭蛋,母亲能把它切八瓣,荷花一样,盛开在青花碟子里。阳光从来不会普照,红色的小太阳会被瓜分,每一个花瓣里的蛋黄都不会一样多,贫富差距很可能会非常大。我和弟弟会享受阳光最充足的两瓣,妈妈的那一瓣,可能就尖尖上有一点红,而这一点红,有时还会被妈妈夹到我们的嘴里。

  到了端午节,咸鸭蛋是配角,主角是粽子。母亲包的粽子,贴角斩方的,秀气而伶俐。走遍大江南北,从来就没见过有谁把粽子包得这么好看过。妻子不会腌咸鸭蛋也不会包粽子,母亲会手把手地教她,婆媳俩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开怀大笑,所谓前尘往事,所谓悲欢离合,都云淡风轻,融溶在暖暖的阳光里。

  此情此景,无代沟,无隔阂,无话不说。此情此景,无代沟,无隔阂,什么话也不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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