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宜昌 鲁珉

  老家其实养鸭子的不多，多是养鸡。养鸭的多半是小河两边的农户，因为鸭子喜水，无水不成鸭。

  老家的人与其说是养鸭，不如说是散放鸭。因为很少专门用料来喂养鸭子。早上打开围栏，让鸭子自个儿去门前的小溪河里自己找食，晚上一声吆喝，鸭子便乖乖地回到了围栏中。偶尔有剩下的青菜什么的，就丢进围栏里，让鸭子自个儿啄食。

  杜甫家可能养了很多的鸭。“花鸭无泥滓，阶前每缓行……不觉群心妒，休牵众眼惊。”不然，就不会这样仔细地观察，就你们这群鸭子就没感觉到别个在忌妒么？不要太过于张扬，惹得众眼受惊。

  宋代的鸭子，不知道是不是和现在的鸭子一样，白毛浮绿水。只是戴复古的诗中写了那个时代池塘里的鸭。“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阴晴。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小鸭在池塘中或浅或深的水里嬉戏，梅子已经成熟了，天气半晴半阴，那一群鸭子应是最先感知的。

  有人还专门花功夫研究了《清明上河图》，那画中人担子里就是几只鸭子。河中那些小黑点，放大多少倍后，看到的也是鸭子。那时的河水一定没有污染，鸭子的肉质一定非常好，熬成的鸭汤必定是上佳食物。

  当代的名人汪曾祺是一个快活的老头儿。汪老极喜美食，他的眼中可能只是上好的鸭子美味，至于是不是他养过鸭，都不重要。高邮有一种叫大麻鸭，很是出名，吃法也有很多，煮、焖、烤、熬，都行。不像北方，好像只有一种吃法，就是烤。汪老在《慢煮生活》中，好多篇幅都在记叙吃鸭。老鸭汤的用料非常简单，生姜加上食盐，添适量的白萝卜，熬三四个钟头，就是味美汤鲜的老鸭汤了。

  清代袁枚也喜高邮的鸭。他在《随园食单·小菜单》里，就对“腌蛋”有专门记述。“腌蛋以高邮为佳，颜色细而油多，高文端公最喜食之。”足以见得高邮的鸭蛋有其特别之处。

  小时候，家里也养鸭，不过好像很少杀了来吃，多是让鸭子下蛋。那个时候供销社收鸭蛋很严格，收购员拿起鸭蛋对着亮处，咪起一只眼睛，看里面的黄，是散了还是没散。若是散了，就是时间过长了，不收。每次我和母亲去卖鸭蛋，总是很忐忑，生怕鸭蛋过期了不收，那样就又要少买几斤盐，几斤煤油了。

  自家的鸭蛋不会全部卖给供销社，还要留一部分，腌成咸鸭蛋，等过端午的时候吃。每年的农历四月，母亲就忙乎着腌制鸭蛋。母亲总是挑选大小一致的鸭蛋，拿出每年腌盐鸭蛋的坛子，调好食盐与佐料的配比，倒进一种细泥中，搅拌均匀，然后一只只糊在鸭蛋表面，小心放进坛子中，最后密封好坛盖，等待十天左右就可以启封了。

  端午节到了，除了粽子，最打眼的食物就是咸鸭蛋了。小心地剥开咸鸭蛋，一股清香就弥漫开来，耀眼的蛋黄，还流着浅浅的油，令人垂涎。

  现在老家养鸭的人家虽然没有从前多了，可依旧有人在养，鸭蛋依旧用来腌制盐蛋，只是再没有人卖了换钱。

  这些天一直在寻找一处城郊农村的老土墙屋子，最好屋前也有一条小溪河，屋后有一片竹林，河上有一座小桥。等退休了就去住，养一群鸭子，每天早上赶到小河里，就坐在桥上看鸭子在河里游来游去，那一定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