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曹冬云
家中朝南是一处楼与楼之间的平台,搬来时平台的空地上就已栽种了一棵无花果树、一棵棕榈树和一棵葡萄树,这三棵树紧挨着南阳台,伸展的枝叶后面掩映着我喜爱的花格窗,一架的葡藤遮阴着一条鹅卵石小路,每到清晨,这里就成了鸟儿的乐园,我也乐此被啁啾婉转的鸟鸣从睡梦中唤醒。
树下有片空地,无人侍弄和打理,竟也生得绿茸茸生机一片,不知名的碧草自顾自地葱绿盎然,其间寥寥数棵荠菜、菊花脑和马兰头也有着无畏生长的可爱。这些盘中美味就这样比邻而居,倒显得几份亲近。看着那几棵茁壮生长的荠菜“出类拔萃”地竖立在绿荫中,忽然想到二月二龙抬头过后,就是三月三荠菜花煮鸡蛋。每年的时节民俗,总要在四季轮回里按部就班地以一种仪式感倾心营造。于是俯下身查看荠菜生长的姿态,看有没有长出花苞来,能不能在三月三如期开花,我知道这些心思都是多余。看着荠菜碧绿边缘齿状的形态,不禁想起初识荠菜时的往事来。
记得1997年初调入现在的单位,一栋红砖砌的两层楼,就坐落在山顶上。当时正值阳春三月,山坡上早已绿茵如毯。吃过午饭,和李琴约到山坡上采摘马兰头,也就在那时,认识了马兰头和荠菜。为了巩固临时认识的野菜,我自作主张采摘了几棵“荠菜”拿给李琴看,她笑说:这不是荠菜,是蒲公英。她拿着我采摘的蒲公英和一处长势茂盛的荠菜对比给我看,还真的有区别。她接着说:现在荠菜不能吃了,太老了,等三月三用荠菜花煮鸡蛋吃,能治头疼。她说的我也没放心上,心想不都是民间传言嘛。等到三月三那天,我自然忘了这事,倒是感谢李琴给我带了四个荠菜花煮鸡蛋,给我时暖暖的仍有余温,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草的清香。还别说,自从吃了她给我的鸡蛋后,我那多年不见好的头疼竟然奇迹般地在一年里从来没有再疼过。从此,每年的农历三月三,我都对荠菜花煮鸡蛋奉如神明。
“吾爱荠菜,汝不予争”,心头忽然掠上这两句,不仅哑然失笑,不至于吧?不仅自问。想起了北宋文豪兼吃货苏轼好像也喜欢吃荠菜,并美其名曰“天然之珍”,这还嫌赞不够,还要写出“虽不甘于五味,而又味外之美”的誉词;更有那零落成泥碾作尘的陆放翁先生,因为喜爱吃荠菜,竟然把自己打造成为烹调高手,堪称真正把吃荠菜作为雅事第一人,想到了他在春天里,因为荠菜的鲜美而写下的那句“春来荠美忽忘归”诗句。于是,思绪翻涌,又想起辛稼轩那阕鹧鸪天中的词句:“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母亲曾说,她听她母亲说过,三月三还被称作“荠菜花生日”,这天妇女把荠菜花插在鬓角或做衣饰,据说皆有祈福避灾之意。
烟花三月正好,荠菜花开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