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吴晓平

  电台“阳光倾城”的主持人邓煌是我好友，蛮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节目里却经常放些怀旧的老歌，所以听众年龄层次不低；而我节目的观众，大多数是些老人，也喜欢回忆，爱好文艺，因此我俩的粉丝常有交集，按照现在时髦话儿就叫“共粉”了。邓煌很聪明，也调皮，不跟我商量，就在她的节目里说我是她的舅舅，亲舅舅。很多观众问我，是不是真的？我只能抿着葫芦嘴儿笑，因为我曾经问她为什么这样说，她振振有词，“我妈妈特别喜欢你的节目，天天晚上抱住了电视听你韶，你不是我舅舅是什么？”

  小姑娘伶牙俐齿，我老人家无言以对。后来一想也对，她称呼我舅，既显得亲切，也和我保持了距离，亲而有序，昵而不狎，以辈分规范行为，也是女性在社交圈中自爱狡猾之处，可以理解。

  前天，她微信我，叫我在她节目里说上一两分钟的话，无论教育医疗，随便议议即可。外甥女找舅，不敢不应。我说了个教育话题，为人师表，不要多搞补习，学生身体受不了，家长钱包也吃不消；我又说了一个医疗，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绝大部分医生是好的，但也有个别医生钻钱眼里，有违诸葛先生“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祖训。两分钟的话，录了发过去，半天才给回话：“舅舅能否多说正能量的，明亮一点！”我能想象，她写这段回话时的踟躇姿态，一定锁紧了眉头，字斟句酌，想了半天才回复我的。又过了几秒，仅几秒钟工夫，她大概想出了一个既不得罪我，又能让我说的绝妙话题：“你可以谈谈如何与儿女相处啊！”

  哈，大概她看我经常在报纸上“卖儿卖女”，节目里也经常家长里短地韶，特别喜欢女儿，以为我说起这个话题来，火药味儿少些。我立即回了一微：“与儿女相处就是与狼共舞！”

  邓煌愣住了。须臾，她回了两个偷笑的表情，不说话。

  看着两个调皮偷笑的表情，我估计她此刻一定想起了自己与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女同事们在一起议论公公婆婆、爸爸妈妈的无穷话题来了吧！代沟是永恒的话题，父母与子女是最亲的亲人，也是彼此最容易伤害的两个群体。尤其是子女成家后，婆媳之间，翁婿之间，更是复杂的关系，有几个号称心灵鸡汤的专家，敢说自己能处理好这亲嫡嫡两代人的关系呢？我每晚在小区散步，小区里有一块儿童活动天地，每天都有爷爷奶奶辈，牵着各自的孙子孙女在这儿聚集。娃娃们在滑梯上玩耍，老人们便聚一边聊天，远看一派和谐安乐气象，近听全是牢骚怪话，戾气逼人！有骂自己家小炮子子从早上做好早饭就喊不起床，到晚上深更半夜不回家的；有骂儿媳妇不会家务，成天叫外卖吃地沟油的；还有的控诉女婿冷脸子，见面也不晓得招呼，成天抱着手机不理人的……哇呀呀，儿女们的种种不懂事是罄竹难书，害得老家伙们累死累活带孙子孙女，还吃力不讨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最难念也最说不出口的，就是两代人的远香近臭！其实也不要讲人家，就以我那个念兹在兹的女儿来说吧，不回家我天天想她，半夜里能想得直掉眼泪，恨不得马上买张机票飞过去。可是，一旦女儿带着外孙女儿回家，住不了两天，看家里面给她搞得乱七八糟，我们老两口也累得七荤八素，我就会问女儿，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早走我早轻松耶！

  阳光倾城，倾城阳光，和平年代的生活，还是要学会避开激流险滩，尽量简单些，阳光些。其实，我们也曾经年轻过，也有过阳光灿烂的日子。马上就要清明了，想起我们年少时光，我对邓煌说，算了，我说不好，干脆给你唱一个我们那时的歌吧：山鸟啼，红花开，阳光照大路，少先队员扫墓来……

  录音发过去，邓煌立马回了一微：“这个好，还是这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