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仙居 方小兵

  初春的一个周末，我在房前给一棵一人多高，露出光秃秃枝条的无花果松土和施肥。前年，爱人把它从乡下外婆家院里，经过插扦法种活后移来的时候，它还只是一枝膝盖高的小树苗，现在旁侧生出了许多偏枝条，使它颇具规模的“树”了！

  紧一阵慢一阵的春风，将我微微发汗的脸吹得烫红，记得孩提时代对花卉果树的认识，就是从外婆家那棵种在院前的无花果开始的，记忆里它总是枝繁叶茂，自然也是硕果累累。

  春天来临，无花果树那白色粗糙的树茎，在春风春雨的沐浴中开始发青，树梢的尖端顶着果子，先于叶子生长。夏季，它拼命地生长，让叶子有荷叶那么宽阔，树下总能看到有很多的鸡在乘凉捉虫，每当夕阳西下，徐徐而来的晚风总能散发出一缕缕的馨香，让人心神向往。

  到了秋末，那一颗颗圆润的果实便长成了金黄色，熟透了的会自动开裂，流溢出甜蜜的芳香气味，常会引得蜜蜂、飞蛾嗡嗡叫，连鸟儿也爱来啄吃甚至直接叨走，而孩提时代的我们更是馋涎欲滴，总是惦念着偷偷去摘。有一回，囫囵吞咽后，肚子疼得难受，一夜没睡陪着去医院的外婆，直到我的胃舒服了，才松了一口气，那次我根本没有品尝出柔和清香的味儿，只有一场胆战心惊。

  小时的我常会问外婆：都说开花结果是自然规律，但它为什么与众不同，不开花也能结果？望着无花果树的外婆若有所思，叫我仔细观察，多思考分析，后来才知道其实无花果是开花的，只是它的花长得很独特，一般难以被注意到而已，这良好的习惯对我以后的工作带来了很大帮助。

  陪着我一起长大的无花果树，无论怎样枝节蔓延，外婆总是不忍心去修剪，哪怕动片叶子。我想外婆之所以那般地对无花果的呵护，是因为在她心里，那无花果就像后辈儿孙、脚下的土地，随着岁月愈久而情感愈加笃深。她是否把随遇而安的无花果当成性情中的朋友，小时的我不得而知，只知道外婆喜欢侍弄和她一样沉默的无花果树，尤其是晚年时的外婆，她的子女都在他乡工作，只有这棵无花果树始终陪着她日升月落。

  偶而去探望外婆时，她总会对我唠叨：今年这棵无花果又长高了很多，或是结了很多的果，还谆谆教育我不能忘了初心，要像它那样，做一个不炫耀，不自卑，积极向上的人。外婆总能说出很多的哲理，也许无花果是她最好的知音之一吧。

  此刻，站在这棵延续着外婆家那棵无花果基因的树前，想着已离开好几年的外婆，仿佛看见她布满皱纹的脸时时散发出舒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