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昆明 陆继山

  冬夜，城市睡得很深的时候，读写罢，依然无眠，心中极度向往湖中的雪。

  踏风前往湖边的路程不长，约不到一公里远。雪乍停，街灯的淡黄依旧很亮，和黑夜里略显模糊暗淡的积雪的白比起来，十分相得益彰。街上显得十分寂寞，隔几分钟才有一两辆出租车驶过，在街灯照耀下，车里的人大多醉酒，有的悲伤，有的面色焦虑、急切。我看他们的眼光会带着一些同情的悲悯，他们看我的眼神似乎更加怜悯和悲伤。我们彼此总会以为，对面是个多么孤苦失落的人，尤其在雪地里，谁都会有更加强烈的幻想。然而没有人知道，我是读写完毕心潮澎湃，想到湖边与雪共度一段美丽的时光。我大概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境况，谁说那一定就是寂寞和悲伤？

  走到湖边，夜风开始飘摇，虽然不算狂烈，但袭到人的面部，遇到满心的热切和期盼催涌到脸庞的热度和光亮，着实有一种水火交融的欢畅。湖的中央结满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像雪海里一面偌大的镜子，想要照见这城市深夜剩余的微光和在每一个角落里肆意行走的生灵。

  乍停的雪忽然又飘飞起来，起初小，后来大，像是看我一人在湖边寂寞，专程来陪我一样。我无法拒绝这样的厚礼。

  伴着湖边的灯光，我抬头仰望从天上飘落下来的片片白雪，我不知道这些雪来自天上何方，只知道人间是他们的归宿和方向。我望着千万朵飘来的雪花，他们也望着我，又望着一起飘飞下来的同伴，然而只是凝望，沉默着凝望，没有任何交流和声响。所有都如花瓣一样，在天际里摇曳、起舞，舞得动人，舞得尽兴，好像是要抓住最后一点在天空的时光，把最美的身姿展现给同伴和人间。我沉醉于这样的时光。

  在街灯下，抬头仰望持着各式舞姿的漫天花瓣，心中不知涌现出多少奇迹和向往。我又突然看见落雪的悲伤。他们都急于展示自己的风采，根本无意观察同伴的舞姿和曼妙，这是如何遗憾的光景！我在想，今夜若是没有我这个独自前来的不速之客，这些落在湖中的雪，大概没有人能欣赏他们落地前那一刻最绚丽的生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