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太康 周存亮

  又是一年最冷时。下班路上，寒风中突然传来“热豆浆”的叫卖声，不仅想起了童年那碗香香的热豆浆。

  那时的天，是真叫冷。早晨上学时，运粮河里覆盖厚厚的冰，走在岸边，远近都是白花花的，刺得双目生疼。到处都是逼人的寒气，逼得人几乎不敢呼吸、不敢说话，唯恐一张嘴，把两个门牙冻掉了。进了教室，也好不到哪里去，墙上窟窿多，门窗缝隙大，北风穿门越窗呼啸而过时，常冻得我们发出一阵阵的惊叫。

  尤其是下午，日头收得早，冷得更是厉害，如果再是雾蒙蒙的阴天，真如同进了冰窟一般。坐在这样的教室里，我最想念的，就是家里要起锅的豆浆了。要是来一杯暖暖手，再热热地喝上几口，暖和又解渴，多美啊，再也不用怕这鬼也能冻死的天气了。尽管受了老师多次提醒、多次批评，但每次放学铃声响起，第一个跑出教室的，往往还是我。

  离家还有几十米，就能闻见腥腥的豆制品味了。当看到小院上空热气弥漫，我知道豆浆就要起锅了。我加速冲进家门，撂下书包，拿起供桌上的搪瓷缸，跑进厨房，让祖父用大木勺盛得满满的，用双手捧着。热气像一条无形的蛇，钻进手心，行至胳膊上，再游走到肩膀，等爬进胸膛时，全身就暖和起来。

  最惬意的是喝豆浆。先用嘴唇贴着缸沿，慢慢地呷两口，试试热度，再呷两口，品品口感，然后开始一口一口地喝起来，直至一饮而尽。记忆中的豆浆，泛着淡黄色，汤汁浓浓的，喝起来滑滑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无论再冷的天，只要喝上一杯，冬天就仿佛害怕了似的，跑得远远的了。如果刚好家里有白糖，我一定要放一匙的，汤汁颜色会更鲜亮，喝起来也更美味可口。

  豆浆还能生成一种天然的美味食品。不太急于喝的周末，把热豆浆放在院子里的废石磨上，静等上几分钟，表面会生成一层豆皮，薄薄的，油油的。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来，慢慢送到嘴边，然后“哧溜”一下，迅速吸进口中。当它接触舌头的刹那，那个香啊，难以言表，至今想起来，还口舌生津。

  旋转磨上流琼液，煮月铛中滚雪花。千百年来，豆浆都是人间的美味，尤其在这北风呼啸的寒冬，热热地喝一碗，既驱寒暖身又去渴解馋，大有此生足矣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