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李根萍

  蜗居现在的巷子，楼房高了，地段好了，但总觉少了些什么。少了些啥呢？思来想去，还是少了烟火气。

  初住巷子时，苏北夫妇在此租个店面，开了家蔬菜超市，店里菜蔬红白相映，顾客进进出出，讨价还价，家长里短，一双孩子门口嬉闹，俨然像幅市井画，给巷子增添了生气，给居民带来了便利。

  不曾想，一夜间蔬菜店关了门，巷子里陡然冷清下来，一些原本在此叫卖的小贩渐渐没了踪迹。清晨起来，踯躅巷中，空空荡荡，只闻喇叭声，不闻叫卖声，吃个早点，须出去找；买个菜蔬，要去好远，补个毛衣、干洗衣服、磨个剪子、换个拉链等，都需要出巷子，且越来越难找。

  曾在长江边的巷子住过几年，印象甚深，主要是烟火气足。巷子里满是历史的味道，时光的味道。一条小河从巷子腰部潺潺穿过，两边房子高高低低，挤挤挨挨，多是旧时的老房子，见证百年的时光，楼下的店面随意撑开斑驳的木门，货架上摆放着诱人的特产，一只土狗趴在门槛上打盹，两只胆大的猫儿在门前闲逛，三两只呆鹅嘎嘎乱叫，打量过往的客人；一眼古井边挤满浆洗的女人，歪脖子树上挂满花花绿绿的衣裳，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不时在巷子深处响起；路旁修鞋的，卖刀的，补锅的，测字的，随处可见；卖馄饨、旺鸡蛋、活珠子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天到晚都有一股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慰藉巷子里的居民和过客，那就是烟火气息。

  住在烟火味袅袅绕绕的巷子里，生活方便，万事不愁。早上起来，不想做饭，或是头晚加班错过早饭时间，闪出院子，花两元钱买个煎饼馃子，边走边吃，没人会笑话，亦可点上碗元宵，坐在路边慢慢吃，看巷中的世界，看人间百态；深夜加班肚子饿了，巷子里总有几家店铺亮着灯，店主每晚耐心等待夜归人，记得有家叫李记的小吃店，我常去他家吃夜宵，也是这样三九天气，人冻得直打哆嗦，冲进店里，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下肚，暖胃暖心。如今回去看看这条巷子，里面依然留存着当年的味道，巷子墙上雕刻着我过去生活的斑驳光影。满巷的记忆，那是凡俗人间最亮的光，异乡漂泊灵魂最美的归宿，一旦燃起，便温暖了城市，温暖了人间四季！

  周末，有时故意向城市的郊区走，为的是寻找城市的烟火气。城市的接合部，总有一两条古巷子，能让我找到点感觉，找到点回忆。有些烟火气，是热闹的，让人踏实，让人心安；有些烟火气，是祥和的，能彻彻底底的让灵魂安放下来。我会在巷子里买只烤红薯尝尝，听听油桶里柴火“噼啪”声，闻闻那些熟悉又亲切的味道，看面食店笼屉里蒸汽升腾，听小贩极有韵味的吆喝声，尤其喜欢听——磨剪子，戗菜刀！

  生活一半是诗意，一半是烟火。跌跌撞撞在城里生活几十年方才明白，许多人都是火急火燎地进城，追赶所谓的热闹和繁华，其实大多是虚幻的，容易让人迷茫，甚至失落。走过千山万水，踏过重重坎坷，尝过世间甘苦，看过无数风景，最终发现人生离不开烟火气，拥有一颗浸透人间烟火的心，面对嘈杂的世界，不慌不忙，因为烟火气是有温度的，最接地气、最真实的人间本该有的模样，最让人看到进城时的自己，明白进城来是干什么的，将来要到哪里去。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烟火气是最好的生活方式。因为世事总有苍茫，人生总会孤单，唯有烟火气，方能抵御这琐碎的日常，生命的无常，方能看淡人生的起起落落，世事的难料。

  人生苦苦追求的许多东西，回头看看，不过是一碗人间烟火。纪录片《人生一串》中有一句话：“没了烟火气，人生就是一段孤独的旅程。”心有烟火气，人无烟火味，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唯有烟火气，最暖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