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刘月雄

  2020年，新冠病毒肆虐全球，大家的日子都比往常艰辛。

  这一年，我的日子也过得跌跌撞撞，痛苦深一脚浅一脚。12月27日，母亲的离开让我如坠谷底，痛一点点盘踞内心。从殡仪馆的车带走妈妈的那一刻，到在殡仪馆见妈妈的最后一面，而后看到那一捧骨灰，心一直疼，说不出来的疼。作为一名财务人员，单位年底很忙，第四天上班，调整日期做账时，看到那个日子，突然泪流。回想送妈妈最后一程时，又是风又是雨，下午又下了雪，这无言而悲凉的告别，写就了妈妈辛劳悲苦的一生。妈妈很小的时候就被外婆从乡下送到城里的亲戚，当时的她还是个孩子，每天背着人家的孩子，还得辛苦做杂务，几年后被安排同懒惰无用的城里人结婚生了我们 。然后是忙了儿女忙孙女，陀螺一样忙个不停，不料想突然而至的中风打垮了她，偏瘫失语的日常里，那种不能动不能说的痛，一日一日的煎熬，吞噬了她全部的要强，生命也逐渐在脆弱中萎谢。

  这一年，又有多少相似的个体，由于生理病体、性格懦弱，或是遭遇道德绑架、网络暴击，承受着不能言语的痛，无法消解，而在幽暗中孤独、崩溃。这无言的痛啊，于我只会一遍遍咀嚼，一次次更痛。我的同学胜兰常说我“太感性”，的确如此，感性的人如易碎品，总是受伤最多。

  人生太多伤痛，我们如何应接？这是个沉重的话题。我们惯常于去找一个虚幻的出口，就像2020年的离场，似乎过了这一夜，日子就不再踉跄，已然套上童话里的水晶鞋，迎着朝霞翩翩起舞了。生活有时需要这样，去蹚过生活的沟沟坎坎。

  我想起11月底的午后，我同胜兰一起看的《掬水月在手》，一部记录叶嘉莹传奇人生的电影。影片令我沉醉的是先生吟诵诗词的声音，那韵律那节奏，如水流清脆动听，很难想象这是一位96岁老人的声音，她历经战乱、青年丧母、随夫颠沛、中年丧女的坎坷，却依然笑容亲和。先生把人生的痛嚼碎了，融入血液里，化成了意味隽永的诗词，然后诗意盎然地活着。这不正是先生所说的弱德之美吗？“弱德不是弱者，弱者只趴在那里挨打。弱德就是你承受，你坚持，你还要有你自己的一种操守，你要完成你自己，这种品格才是弱德。”它是理性与感性的有机糅合，值得我去学习去参悟。

  细细琢磨，“掬水月在手”，原来自有深意：掬起一捧水，无论水的清浊和凉温，心底，总有明月皎皎。

  人生太多的痛，耽于痛苦，并不足取。此刻，我希望自己多些生活的智慧，学会在痛苦的淤泥中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