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安陆 徐晟

  如果冬天不下一场雪，就仿佛缺少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冬天不能没有雪，就像春天不能没有花一样。

  北风呜呜刮了一夜，我知道这是老天爷在熬雪。

  早上醒来，外面有细微的声响。满心欢喜，拉开窗帘。没有想象中的漫天飞雪，只有细细的雨丝夹杂着零零星星的雪粒，落到地上，打几个滚儿，濡湿一片。

  这个时候其实有很多双眼睛，在窗棂后巴望着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雨夹雪就是个跑龙套的演员，看看没什么观众，自觉没趣，隐身幕后。午饭的时候，雪像个大腕儿，一出场就是派头十足，满天飞花。

  雪熬出来了，风就走了。

  大朵大朵的雪花，悄无声息。像柳絮，像芦花，轻飞曼舞。只一顿饭的工夫，屋顶上，地面上，全被雪覆盖着。就连柳树的枝条，也裹上一层雪线。

  天地一片苍茫。

  田野静寂，雪落如棉。雪花亲吻着枯萎的草茎，拥抱着青葱的麦苗。乡村渴望这样的大雪，温一壶老酒，围着火塘，讨论来年的收成，细数在城里打工孩子们的归期。

  城市的喧嚣，暂时淹没在沸沸扬扬的大雪中。那些沉睡的记忆，一下子苏醒。广场上，公园里，街道旁，只要有一块空地，就有一些鲜艳的红唇，以雪地为背景，用相机把自己和雪融在一起，分享到朋友圈里。男人们一下子变成了艺术家，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在雪地上堆起山丘，河流，村庄和雪人……他们的心中，一定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孩子的童心，雪一样洁白。冻得通红的小手，捡起冻死在树下的一只麻雀，小心地埋在雪地，就像埋下一粒种子。孩子的心里，住着一个春天。想起小时候雪地捕鸟，拉一面网，撒一把谷子，看鸟儿们为吃一口食身陷网中，拼命挣扎的情景。我不能不承认社会的进步。

  雪天将晚，白杨树上，两三只喜鹊在巢边叽叽喳喳争吵着。不知哪只鸟儿，下雪天迷失了家门。

  这样的天气，适合偎在床上，读一本闲书，听一段音乐。或者，邀三五个好友，围炉而坐。“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岂不是冬天的一件美事？